他連忙低聲咒罵一句,追了出去。沒想到這小貓對地盤極為熟悉,縱身一躍跳到廚房的餐桌上,接着從餐桌旁的窗戶跳了出去。
賀硯南趕忙掀開客廳的竹簾,飛速跑到院子裡,卻隻看到小貓不知何時已站在院子裡的棗樹枝頭。小貓像是在炫耀一般,直到看到賀硯南出門,才懶洋洋地抻了抻脖子,顯擺着自己的“戰利品”,然後後腿發力,躬身一躍,抖落一地棗樹葉,越過院牆,跳到了隔壁人家。
賀硯南被簌簌落下的樹葉砸了滿身,又氣又覺得好笑,甚至當場就有了把貓宰了的沖動。他立刻在原地轉了兩圈,夏季中午的太陽直射而下,瞬間汗水就濕透了衣衫。
他記得……隔壁好像沒人住吧。賀硯南在這兒住了一個多月,從未見過隔壁有人出入。聽林家人閑聊,好像是主人搬到别處去住了。
這貓的老巢肯定就在那兒!
賀硯南的視線在牆角的磚頭處來回逡巡。小鎮人家雖挨家挨戶,但每一家之間的院牆都不高,中間還留着當初工人壘磚頭時的縫隙,正好可以借力攀爬。
賀硯南擡起手腕看了看時間,他不确定林招星何時會回來,也不确定那隻貓是否已經逃遠,關鍵是小貓把林招星的東西偷走了……不對,賀硯南搖了搖頭。萬一林招星回來發現東西丢了,肯定會先懷疑自己。要是拿被貓叼走這個理由解釋,未免太過離譜,林招星肯定不會相信。林招星若不信,肯定會生氣,一生氣,自己以後恐怕就吃不到林招星每天親手買的飯,也聽不到他那些關心的話語了……簡直太可怕了。
想到這兒,賀硯南不禁打了個寒戰。他長腿一伸,手一撐,踩上了周圍的磚頭。好在他一直堅持鍛煉,沒費多大功夫就爬上了院牆,把頭探了過去。然而,僅僅一牆之隔,眼前的景象卻讓賀硯南大吃一驚。
林家的院子收拾得極為規整,地坪全都用水泥鋪得平平整整,觀賞用的植物都被規規矩矩地安置在花盆裡,裡面種着林父林母從各地搜羅來的野花野草,即便不用特意照看,也長得生機勃勃。
可對面呢,簡直天壤之别。
對面的房子好似是十幾年前遺留下來的風格,地面還是土路。大概是許久無人打理,土路的地方早已雜草叢生。夏季濕熱多雨,那些不知名的野草肆意瘋長,幾乎都快和院牆一般高了,連中間的石闆路都快看不清了。更詭異的是那房子,還是疊瓦狀的石闆房,牆體上刷的白色油漆早已斑駁脫落,露出裡面土褐色的牆體。瓦房的屋頂破碎不堪,被院子裡的樹枝層層遮蓋,籠罩着一層密密麻麻的陰影。一陣冷風擦過樹梢,鑽進賀硯南的衣領,他竟覺得自己仿佛誤入了什麼神秘之地。
然而……
“喵……”
賀硯南死死地盯着發出聲音的地方,似乎是在後院深處?
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賀硯南反複告訴自己是個唯物主義者。他長腿一跨,利落地縱身跳進了院中。
“啪嗒——”賀硯南低頭一看,隻見自己下來時不小心踩碎了一盆盆栽。這盆栽的外形有些眼熟,他多看了兩眼,低聲道了幾句歉,然後躬身将被爆汁踩爛的無名植物扶了起來。
就在俯身的瞬間,賀硯南卻陡然聽到一陣細微而輕柔的音樂聲悠悠鑽進耳朵。他身體猛地一滞,僅僅兩秒鐘,那低沉壓抑的管風琴聲,仿佛碾碎着空氣一般隐隐傳來,瞬間為這棟無人照料的老房子增添了一層更為詭異神秘的氛圍。
這首曲子,賀硯南無比熟悉,他曾在無數個午夜,反複播放着它,度過一個又一個無眠之夜。如今驟然聽到,才驚覺自己已許久未曾聽過了。可在這個鄉土小鎮,究竟是誰,也有着和他相同的獨特癖好,欣賞着這般曲高和寡的音樂。
就在賀硯南猶豫的瞬間,莊嚴而虔誠的吟唱聲突然破空傳來。那聲音中,似帶着控訴、質問與祈求,飽滿的情緒充斥着周遭,連野草似乎都被賦予了生命,在風中輕輕搖曳着身姿。
賀硯南邁着步子,朝着聲源走去。越往前走,音樂聲愈發響亮清晰,吟唱也愈發激昂充滿激情。
冰冷的目光、嘲笑的話語、無端之人的圍堵、質問、鮮血、破碎、混亂……一幕幕場景如糾纏在一起的絲線,在賀硯南眼前交織,讓他眼前一片黑影。他額頭布滿冷汗,腳步急促。伴随着那達到高潮的吟唱,他闖入了一片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