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陳勇安,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林招星,你瘋了嗎?還是膽子突大了!”成州被成川攙扶着,一瘸一拐地沖了過來,臉色因疼痛而顯得有些猙獰。“你怎麼能和他扯上關系?我的事不用你插手,趕緊回家去!”
“——還有你!”成州頭疼地回頭看向成川,卻并未生氣地甩開他的攙扶,而是質問道,“下次再叫他過來,小心我打斷你的腿!”
成川一臉無辜,慌亂地看了看林招星,又看了看成州,急忙解釋道:“……我沒——”
“是我自己要來的。”林招星淡淡地看了成州一眼,神色平靜如水,轉身便離開了。那背影在昏黃的路燈下顯得有些落寞,仿佛與這夜色融為一體。
夜色愈發濃黑,林招星身着一件略顯寬大的白色T恤,衣角在微風中輕輕擺動,下擺空蕩蕩的。風一吹,他那纖瘦的腰身若隐若現,仿佛一陣風便能将他輕易吹倒。
賀硯南緊緊盯着那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第一次湧起一種異樣的感覺,覺得林招星似乎瘦得有些過頭了。明明剛才還能與比自己高半頭、壯一圈的人針鋒相對,氣勢毫不遜色,可如今所有事情平息後,他卻好似變得如此脆弱……
回到家後,林招星連澡都沒洗,便一頭紮進自己的卧室,緊接着傳來門鎖轉動的聲音。此後,無論賀硯南怎麼呼喊,房間裡都再無動靜。
賀硯南隻能小心翼翼地隔着那層薄薄的牆闆,聽了半夜。偶爾,他能聽到幾聲抽屜被拉開又關上的細微響動。根據這些聲音推測,在他困意漸漸襲來的時候,林招星估計依舊輾轉難眠,在黑暗中獨自醒着。
賀硯南躺在床上,仔細複盤着林愛彬和趙慧琳那些語焉不詳的話語,以及陳勇安昨晚慌張失措的眼神。突然,他腦海中靈光一閃,意識到自己能順利住進林家,他舅絕對知道點什麼!
不過,此時已是早上九點。往常這個時候,林招星都會過來叫他起床吃飯,可今天卻異常安靜。
賀硯南心中一緊,急忙翻身起床。果然,林招星的房門大開,顯然人一早就出門了。他趕忙掏出手機給林招星打電話,電話那頭卻直接被挂斷。約莫兩分鐘後,一條短信發了過來——有事,自己吃飯。
“……”
“所以你覺得,陳勇安和那件事有關?”成州聽到林招星的推測,陡然提高了音量。但看到林招星那雙布滿血絲、發黑的眼睛,又趕緊壓低聲音,關切地問道,“你不會一晚上沒睡吧。”
林招星輕抿了一口水,将手機收了起來。除了眼下那濃重的烏青,他的臉上看不出太多疲倦之色。“我想了一晚上,不,将近兩年了,我始終覺得……一個人不可能僅僅因為……那個就選擇自殺。”
他的話語斷斷續續,許多話到了嘴邊又咽下。雖然他知道成州必然明白他說的是誰,但有些事情一旦發生,便會在心底留下難以磨滅的痕迹。他并非神人,無法輕易掙脫那段被困住的記憶。
成州輕輕歎了口氣,看着眼前人的執着,一時間竟有些無奈:“你不能總是用自己的思維去揣測别人。當然……我也希望你說的、推測的都是真的,這樣你也不用一直陷在裡面了,林招星。可是……現在的事實就是,陳勇安就是單純看我不順眼,所以才來找我麻煩。如果真如你所說,他知道我們倆的關系,還會這麼明目張膽地來嗎?早他媽躲得遠遠的了。”
林招星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嘲諷的輕笑,随後疲憊地垂下頭,用胳膊擋住了自己的視線。他沉默了片刻,冷靜下來後,冷不丁地開口:“那你呢,成州哥?他們都說你是因為躲債才回來的。可是成州哥,真的是這樣嗎?”
一個年僅25歲的男人,長相英俊,在外面闖蕩兩年,收入便能抵得上小鎮一家人幾年的開銷。這樣優越的條件,為何會突然回到這個小地方,開了兩家看似并不怎麼賺錢的店鋪?
成州喝茶的手微微一頓,眼眸不自覺地瞥向一旁,随後笑着收回視線,不置可否:“那你呢,林小天才?當初在鎮上可是數一數二的人物,如今卻甘願蹲在家裡種地,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
林招星回家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了。一大早,趁着父母出門,他便徑直奔向成州那裡。然而,兩人一番交談下來,得出的結論依舊無法得到證實。或許是太過疲憊,他當場就在成州家的沙發上睡着了,連午飯都沒吃。迷迷糊糊間,他好像聽見賀硯南來找過他,不過被成州一通話打發走了。
這個時間點,父母早就下班回家了。于是,他婉拒了成州一起吃飯的邀請,急忙往家趕。剛到家門口,便發現家裡停着一輛熟悉的電瓶車。他滿心疑惑地推開門,本應在小診所值班的窦沅醫生的聲音傳了出來。
林招星緩緩走進去,幾道目光瞬間齊刷刷地朝他望過來。他下意識地便感知到,其中有一道目光格外熾熱。視線微微一轉,便看到了一天未見的賀硯南。
這個場景……好像有些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