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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星燦回國那天,酷熱的陽城難得陰了下來。
他所在的團隊五個人坐的一個航班,公司安排了車接應。他的個子相比五年前往上竄了五厘米,也有一米的個,清冷的臉多了幾分俊氣,在人群中一眼能認出來。
接應他們的小陳在接機口舉着牌子,碰頭後一行人前往停車點,考慮到五人長時間坐飛機疲憊,今天直接先回家休息調整,明晚和陽城總部的吃飯。
程星燦給司機報了一個地址,四十分種後抵達昭陽小區,像當年離開的那樣拎着同樣的黑色行李箱,回到有親人的家裡。
雖然經常打視頻,時隔五年沒有任何阻隔見到爺奶面容時,程星燦的心情很沉重,隔着千山萬水,他們老了太多。程振宇滿頭白發,門牙掉了兩顆,老年斑更多了。何槐花頭上沒剩幾根黑發,背馱了點,手上的肉所剩不多。
他用五年換來前程,卻錯過了唯一的兩位親人的五年歲月。
吃過飯,程星燦主動洗碗,家務幹完和兩位老人在客廳聊了一小時多。實在困得不行,才回到已經整理過的房間休息,一躺下就睡了。
今晚的晚宴由總部副經理發起,管理層都去了,地點訂在紫貝大酒店。
程星燦打車過去,趕到時幾乎都到了,還剩下他的老師莊仕明。他和師兄孫思文坐在一起,孫思文進入莊仕明的團隊最早,是孫思文自己挑的人,這些年能替他分擔莊仕明大部分的項目。也因此,孫思文對公司的管理層還算熟悉,趁莊仕明未到,一一向程星燦介紹。
程星燦簡單記了記,孫思文又告訴他老師是宇科研究院首位研發師,在總部德高望重,不用管那些管理層,完全不用記。
認真記了大概的程星燦有一點無語的看着他。
孫思文笑了笑,說專門兒逗你。
“一點也不好笑。”程星燦扭過頭說。
“行吧,吃完飯給你講個笑話賠禮道歉。”
五分鐘後,莊仕明和團隊裡的小師妹到了,晚宴這才正式開始。
吃完飯,程星燦和孫思文将莊仕明送上車,目送車子消失在夜色中。
孫思文看向程星燦,甩甩手裡的車鑰匙,說:“師弟,師兄送你。免費。”
程星燦說:“打車。謝了。”
話剛完,他看見一輛黑色轎車停在面前,伸手拉後座的車門,一邊對孫思文說:“早點回去吧。微信再聯系。”
車門打開,孫思文将車鑰匙揣進兜裡,挑挑眉說:“路上注意安全。”
程星燦坐上後座,一股淡淡的茉莉香鑽進鼻腔,他沒有在意。關上車門,降下車窗對孫思文揮手,“再見。”
“再見。”
程星燦邊降車窗邊對司機說:“昭陽小區。”
司機并沒有說話,沉默的将車子開出去。
一路上程星燦并沒察覺哪裡不對,合眼休息了片刻。車子停下來,他睜開眼,掏出手機問多少錢。
打開掃一掃,發現前面沒有收款碼,暗覺奇怪。看向駕駛座上的司機,看不見他的臉,能看見他頭上的黑色鴨舌帽,他的後背頓時發涼。
大晚上上了一輛奇怪的車,司機戴着鴨舌帽一直沒有說話,認做誰都會害怕。
程星燦警惕的收起手機,悄悄握住開門把手,迅速試了一下沒有打開。他馬上看向前面的司機,“師傅,麻煩你開一下車門。”
他以為司機這時候會開口,心髒快要跳出來,過了幾秒車内依然沒有司機的聲音。程星燦打開手機準備報警,鎖上的車門卻被打開了,想也不想,推開門迅速下車,把車門甩上頭也不回朝小區大門走。
清雅的茉莉香,沉默的司機,這一趟短暫的旅途像是某種刻意制造的相遇。
答案呼之欲出。
他的心髒又悶又脹,瘋狂的想回頭看一眼。
直到進了小區大門,他也沒有回頭,理智永遠占據了上風,就像五年前,毅然決然不告而别。
消化完情緒,程星燦才開門回家,兩位老人在看抗日片。
他打了聲招呼,準備回房間休息,無意間看到茶幾上的放着一堆物品盒子。走過去看了眼,全是保健品。
現在老年人總被那些賣保健品的騙,程星燦也以為他們花了錢去買了那些不知來路的東西,便問道:“這些保健品貴不貴啊?這麼多?”
他随便拿起一罐老年人奶粉。
程振宇看電視入神,加之耳朵不好,沒聽見。何槐花愣了片刻,才開口,“沒花錢。”
“沒花錢?”難道現在買保健品的搞慈善?
“你朋友送的。”
“我朋友?哪位?”能去賣保健品的朋友,是高天宇嗎?其他幾位真沒機會去賣保健品。
疑惑叢生時,他聽見何槐花說:“小賀。”
程星燦的心尖被小賀兩個字撞的七零八碎。
小賀,賀嘉樹。
五年來,第一次有人說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