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還是有理智的,并不是真的要殺人,隻是刺進肩頭想看看這樣司裴會不會清醒一點。最好是讓他死了這條心……
百裡文賦欲言又止,景家的事情不可能是司裴的手筆,這點他可以确定。但現在他忽然不知道該不該替司裴解釋,還是選擇了沉默。
“不過昨夜我思來想去,想通了很多以前沒發覺的事情……其實司裴根本沒道理繼續對我家趕盡殺絕。”
景姚擡頭望向前方的天花闆,語氣中帶着幾分釋然。
百裡文賦有些驚訝于景姚能想明白這件事,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人很容易被情緒裹挾而做出一些不清醒的行為。
景姚能做出昨夜的舉動是在他意料之中的,他也很能理解她的心情。
景姚在他心裡一直是那個天真又有些任性的妹妹,嬌生慣養的貴女身份的确讓她這麼多年來行事過于自我,才逐漸演變成了旁人口中的嚣張跋扈。但其實景姚雖然會耍些小聰明,本性絕對不壞。
又或許是景姚小時候不愛讀書隻喜歡玩樂的形象太深刻,百裡文賦依舊下意識把她當成不谙世事的小孩子。
他給予景姚完全的信任和寬容,所以景姚能有自己的思考的醒悟,他反倒愈發欣慰:“失去至親是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沖動是人之常情。而令伊你在反思後能看出這背後的疑點,也已經很好了。”
百裡文賦擡手輕撫少女額頂:“我想,伯父伯母也一定為你開心。”
景姚心一沉,片刻後長呼一口氣:“但願如此吧。”
她以前已經足夠讓他們失望的了。
景家的案子百裡文賦派人去和當地官府交接過情況,作案的是鶴州泉縣境内的一夥山匪,目的就是劫财,把景家車隊洗劫一空後殺人滅口了。
這夥山匪行蹤不定,在南方威名赫赫已經犯下了無數起大案,官府也一直在緝拿他們。
“令伊你放心,我們大理寺也一直在關注此案的進展,一定會盡快捕絞這夥山匪,告慰伯父伯母的在天之靈。”
景姚點點頭,思緒千絲萬縷的纏繞着——前世景家滅門慘案後她精神幾度崩潰,一直沒有什麼機會和百裡文賦見面,自然也不知道這些案情細節。
而既然上一世她并沒有收到任何關于兇手被繩之以法的消息,就代表前世大理寺百裡文賦他們并沒有抓到那群山匪。
果然是行蹤詭秘……
若隻聽百裡文賦說的這些,似乎景家就真的隻是不幸碰上殘忍的山匪成了刀下亡魂。
但不知怎的,景姚就是有種強烈的預感,此事絕不會如此簡單。
一切的一切,必定是指向那個人的。
不知不覺已經走出诏獄大門,景姚擡眼看向久違的白日,緊繃的情緒也放松下來。
接下來就希望左元武能為她帶回有用的信息……
說到查消息,景姚眼眸一轉,打起了身邊百裡文賦的主意。
“文賦哥,你和臨王殿下相熟嗎?”
景姚歪着頭問他,青年愣了一下,似乎是在回憶自己和臨王司珏的交集:“臨王是太子殿下的胞弟,比你還要小上一歲,性情要内斂些。我和他不常能見到,隻偶爾在宴會上有過幾句交談。”
景姚點點頭,司珏确實不常在衆人前露面,雖說是司裴的弟弟但也沒見他來過幾回東宮看望自己的兄長。
如今想來,他倆的關系應該早已暗生裂痕,并不如面上的兄友弟恭。
景姚覺得臨王的事情還是得等回東宮以後跟司裴本人打探一下。
“臨王這兩年也常常待在封地,皇上還是憐愛幼子,臨王的封地就在如今最為富庶的江汝一帶。”
“江汝兩州……”
那不就是在鶴州旁邊?
百裡文賦并不知道景姚在想什麼,還以為她是對江汝感興趣:“江汝兩地人傑地靈,衛家就是在汝州起家的,如今江汝可謂是商賈雲集,好不繁華。不過也因為封地的事情,臨王還從衛家手上撬了不少好處。”
“嗯。”景姚心不在焉的應和,司珏這一年多都待在封地,但是司珏堂堂一個王爺若是和山匪有來往,必定很容易暴露。
司裴手底下的探子遍布西京,這也是前世他一直自信認定臨王沒能力造反的原因,沒想到司珏最後還真的能做到。
這其中到底是哪一環出了問題?
景姚百思不得其解。
司裴松懈了?
絕無此種可能。
又或者,還有一個中間人在暗中操盤……
景姚腦海中驟然閃過一道熟悉的身影。
“太子殿下到!”
還沒等她想明白,更為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是司裴身邊的随侍大太監,明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