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飾華麗的馬車緩緩從宮門駛出,直往上華城主街而去。路上行人見有貴人出行,紛紛避讓。繞過兩段主城區的大道,馬車夫漸漸将速度放緩,景姚便知道這已經到街區鬧市中了。
她輕挑起側簾一角,看着街上行人熙熙攘攘,來往車水馬龍,銅鑼吆喝聲此起彼伏,全然一副繁華景象。
這樣的畫面,恍若隔世。
景姚放下簾子輕笑兩聲,感慨還真的是隔了一輩子。
上華城的街區和她記憶中沒有什麼區别,馬車停在了邀月樓前,薄月和枝月先行下車,侍衛見周邊沒有可疑的情況才示意兩人把景姚扶下馬車。
景姚今日特地從衣櫃裡挑了一套明藍色的闊袖裙,藤黃色的金紋修飾于外,盡顯美人貴氣。
藏藍色的帷帽将美人容顔藏匿其中,來往路人隻能看見她綽約身姿和那不凡的氣度,幾個膽大的色胚子還想湊向前看清臉便對上侍衛兇狠的目光,隻能悻悻離開。
景姚擡頭看向邀月樓的鎏金牌匾,這兒可是她以前最常來找樂子的酒樓,算算得有兩年沒來過了。
“娘子,咱們走吧。”
薄月微微垂首遞上手臂任由景姚那雙纖纖玉手随意搭上,扶着自家娘子進了邀月樓大門。
酒樓現在的掌櫃親自下樓迎她上去:“景娘子許久未來了,霍娘子和姜家娘子都到了,小的特地給娘子們準備了如今上華城中最時興的梨花釀,還有時興佳肴,供各位貴人酌飲品鑒。”
“算你有心。”
景姚随手甩了兩片金葉子,掌櫃喜笑顔開将人引到廂房外就畢恭畢敬地走了。
侍衛在廂房外守着,景姚推開門,卻不見桌上的人,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便有三道身影從門後竄出來齊聲大叫:“呀!”
景姚被吓得尖叫連連,三人見計謀得逞都捧腹笑成一團。
“令伊,你膽子還是那麼小!”
姜靜眼淚都快笑出來了,姜玟更是笑得說不出話,隻有霍竺心很快忍住笑意把人迎了進來。
“快進來了吧。”
三人落座後霍竺心便吩咐自己的丫鬟去叫人上菜。
景姚剛想擡起的手見狀又放下了。
她一時還沒有習慣,如今她們仨對邀月樓比她還熟了。
霍竺心看出了景姚的失落:“你在宮裡的這段日子,我們總來這裡。每次來都想着,要是令伊也在就好了。”
她握住好友的手:“令伊,我們都很想你。”
姜靜姜玟一同點頭,異口同聲道:“特别想!”
姜玟直接揭了親姐姐老底:“姜靜還躲被窩裡偷偷哭鼻子了!”
“你不也哭了嗎!”姜靜也不甘示弱,把妹妹的糗事捅出來,“你把自己哭到餓暈了,爹娘請大夫來看,你攥着人家的手還喊着你要司空宥呢!”
“你!”
姜玟兩頰漲得通紅,半句話都講不出來了,轉頭紮進景姚懷裡:“令伊你看她!”
“哈哈哈哈哈哈……”
景姚和霍竺心不約而同地笑了起來,姜玟惱得拍了好幾下她才故作正經道:“咳咳,姐妹之間要和和氣氣的,人家玟玟年紀小……跟我說說聞人宥怎麼了?”
景姚話題直接轉到姜玟身上,小姑娘整個人徹底通紅一片了。
姜靜笑得合不攏嘴:“某人對聞人家的五少爺可是一見鐘情呢。”
霍竺心一臉意外:“我怎麼不曉得?什麼時候的事情?”
景姚一猜就知道姜玟這丫頭藏着事兒呢,夥同霍竺心一起要逼她講講到底怎麼一回事。
“哎呀我們不是來和令伊吃飯的嗎,問我幹什麼!”
姜玟推脫着,正好邀月樓的小二來上菜了,她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來來來,準備吃飯了。”
沒能從姜玟嘴裡撬出什麼故事的景姚深感遺憾,邀月樓新上的油煎香蝦,霍竺心記得景姚愛吃特地叫人擺在她面前。
景姚嘗了兩個,蹙眉:“香料放得太多了,我還是喜歡吃白灼的。也可能是我這幾天在宮裡白灼吃多了,口味還沒改過來。”
聽見她說到“宮裡”兩個字,三人面面厮觑反複用眼睛溝通。
“你們想問什麼就問吧。”
她們仨的眼神交流自然是瞞不過景姚,而且那意思也好懂得很。
景姚拿起手帕擦了擦嘴,臉上似乎沒有什麼生氣或者悲傷的神色,相反,特别的平靜淡定。
姜靜思索片刻還是開口了:“令伊,之前一直見不到你,我們也沒辦法陪在你身邊……現在過了這麼久再提起來怕讓你傷心,但是你家發生這樣的事情我們都很傷心,你如果還有什麼煩心事,一定不要憋在心裡。”
“對!”姜玟點頭,“都跟我們說就好了!”
霍竺心也投來堅定支持的目光。
景姚垂眸,景家滅門的事情是她心裡的一根刺。但或許是她重活一世離那些痛苦的記憶太遙遠,抑或是經曆過死亡後,對這件前世一直糾結的事情多了些坦然。現在的她其實并沒有想象中那麼難過。
但這不代表這件事情就被她忘記了。
在真相浮出水面前,一切都還沒有結束。
“此事我一定會查個水落石出,但是你們也不必擔心我,我沒有那麼脆弱。”
景姚說完捏了捏身旁兩個姐妹的手背,示意自己真的沒事。
看她的樣子不像在硬撐着說謊三人才終于放下心來,好好地吃了一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