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吩咐下去吧,将此事提上日程,要盡快但絕不能草草敷衍,本宮要一場讓姚姚此生難忘的大婚。”
“是。”
明公公領了命令立即退下出門直奔内務府,換好裝扮的景姚從梳妝台前緩步走向司裴。
“好看嗎?”景姚見司裴一副看癡了的模樣便忍不住笑,“還沒看膩?”
“怎麼會膩?姚姚在我心中是全天下最美的女娘。”
景姚聽他那癡狂的誇贊語氣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但還挺受用的。少女壞心眼地戳戳男人的胸膛:“光喜歡我的容貌?那等我人老珠黃了,怕就隻能以淚洗面,憂愁終年了。”
景姚倚在司裴懷裡,試探性地用玩笑說出來最擔憂的那一個場景。
“不會的。”司裴輕吻着她的鬓邊碎發,“姚姚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哪怕沒有我,姚姚也是全天下最好的女娘。”
“哼,算你嘴甜。”
景姚松開了自己緊抱着司裴的手臂,将另一份禮物收進袖中。
“那是給誰的?”
“左元武的。”
司裴本來還不大在意的語氣立馬緊張起來:“你要送他什麼?”
“你這麼好奇别人的東西幹什麼?”景姚甩甩手,“反正你已經有了。”
司裴知道景姚是個心裡有主意的人,自己逼太緊隻會惹她厭煩,雖然心中煩悶也還是溫柔的應許:“姚姚說的對,是我太小家子氣了。”
景姚頗滿意的點頭,這樣溫柔順從的男人才好呢。
春姝宴的主要舉辦地就在皇宮中的禦花園以及臨近的蘅水宮。
賞花交際的人一般都聚在禦花園各處,現在剛過了晨午來赴宴的人還不太多。
司裴和景姚先去了蘅水宮,晚宴就設在蘅水宮的正殿和左右偏殿。
宣太後一如按往年慣例坐在主位右側,左邊位置是帝後的席位。
皇帝卧病,越皇後早逝,去年春姝宴司裴沒有留下用膳,所以今年也是他第一次在這種宴會坐主位。
“太子來得真早。”
宣太後撥弄着手裡的那幾朵花兒,她一貫喜歡研究插花這些,遊園時也不喜到外面走動,便留在殿内插幾樽花,待到年輕人們都回來了再送給自己順眼的、喜歡的孩子。
“孫兒拜見皇祖母。”
景姚跟着司裴跪下行禮,想着宣太後應當也不想聽她聲音,說多錯多那不如不說,安靜地當個花瓶就好。
不過她那樣顯眼的一個人,就算不出聲呆站在原地也能引來周圍人的所有注意力,宣太後剛擡眼就瞄到了躲在司裴身邊的少女。
見到景姚,宣太後先是下意識地皺眉,心中對她的不喜之情愈發加重。但想到司珏的囑咐,硬生生還是換成了淡淡的微笑:“令伊也來了,是要先坐會兒還是到園中走動走動?”
景姚心下大駭,不解地将目光移向身邊同樣有些驚訝的司裴。
“什麼情況?”
宣太後住了段時間的西郊行宮把腦子住壞了?
不僅改性不開口罵她還莫名一副溫柔長輩的樣子,怎麼看都覺得渾身難受,不寒而栗。
景姚想小聲地和司裴溝通,但發現面前的宣太後正目不轉睛地盯着她,似乎是等待她的回答。
景姚也不裝了,硬着頭皮扯出微笑,客客氣氣地回道:“回太後娘娘,禦花園裡來了不少與妾相熟的女娘,妾想先同她們叙叙舊。”
她說話語氣沒敢和往日一樣那麼沖,還老老實實地用了敬稱,就怕太後等着挑她的錯處。
“如此也好。”宣太後點頭,“那太子呢?”
“回皇祖母,孫兒也想去禦花園。”
“那便去吧,都是年輕人,總比和我待在一起有話題多了。”
宣太後那善解人意的樣子讓景姚驚訝得合不攏嘴,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
“她怎麼……是犯病了還是病好了?”
等走出了蘅水宮景姚才敢問出心中疑慮,老太後今天抽得哪門子風,不知道真以為太後同太子之間是祖孫共享天倫之樂,一片其樂融融呢。
啧。
景姚心中對宣太後惺惺作态的模樣嗤之以鼻,攬着司裴的手臂直奔禦花園去。
正巧,這一來就碰上了在華亭裡面對面漲紅着臉告白的聞人宥和姜玟。
“令伊你來啦!……臣女拜見太子殿下……”還沒激動完的姜靜讪讪地給後面跟着的冷面閻羅行了禮,小心翼翼地将景姚拉過來一起觀看。
“她倆在那邊支支吾吾半天了,我都替他們着急死了。”
姜靜一臉恨鐵不成鋼,恨不得上去各推一吧。
“這有什麼難的,兩個人抱在一起,再說句‘我心悅你’,不就成了。”
姜靜拍手,看着好似自身經驗十分老道一般。
“你經曆過啊,這麼會?”
景姚有意開她的玩笑,畢竟她知道姜靜從沒接觸過什麼男生,更别說告白了。她這些手法估計都是在話本裡面看來的。
“沒有!”
照例急促地否認,但沒成想姜靜臉頰便猛地紅潤起來,眼神還心虛地亂瞟。
“你有事瞞着我!”
景姚多了解身旁這位同自己幼時就一同長起來的好友,她撒謊的時候眼睛就會這樣瞥來瞥去!
“絕對有問題……”
“沒有,你想多了!”
姜靜慌亂地一指,忽然激動道:“看,他倆抱了!”
景姚立即擡頭去看,果然看見青澀的少男少女害羞地輕輕擁抱了一下。
那動作極為輕柔,好想是怕吓跑了對方一般。
“真好呀……”
景姚看着看着不由得發出一聲感慨,看聞人家五公子和小玟,兩位年齡相仿的俊男靓女站在一塊兒甚是養眼。
而且他們身上那股懵懵懂懂的青澀心動,兩人少年人真心的互相吸引,才是最為珍貴的東西。
唉,她和司裴之間就沒有這種過程。
雖然司裴也喜歡說他倆年少相識相戀,但景姚内心是不怎麼認同的。司裴可是比她大了整整四歲,在司裴認定愛上她的時候,她還真就隻是把他當大哥哥看待。
這些話若是讓現在的司裴聽見免不了又要叫他傷心起來了。
景姚搖頭,還是這些年輕的好玩。
但司裴赢就赢在了他足夠不要臉,堅持不懈地黏着景姚,事事都無條件順着她。
景姚覺得若是真給她來一個同齡而且像聞人宥那樣鬧騰的男子,她肯定受不住。
眼看着聞人宥給姜玟戴上了當日他在首飾鋪挑的另一支花钗,竟和姜玟特地戴上的那支紫鷹蘭同菊花混合的簪子極為般配,一點都不雜亂。
“正好呢。”
聞人宥言語中都是抑制不住的笑意,故意找話題似的說了一句。
姜玟擡眸,漂亮的杏眼笑得彎彎的:“嗯,正好。”
一語雙關,聽得聞人宥更忍不住傻笑了。
“确實,正正好的一對。”
霍竺心露出一個欣慰的笑容,側過臉看着旁邊幾人:“他們還得再聊一會兒,我們還盯着嗎?”
“沒問題就行吧,讓他倆單獨發展一下感情。”
景姚俏皮地吐舌笑笑,又回過頭去看司裴。後者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情。
“想什麼呢?”
“我在想,自己怎麼那麼笨,為何沒準備支特别的、有意義的花钗送給你。”
景姚敲了敲他那顆不自覺同他人比較的腦袋:“别想這些亂七八糟的,你準備的禮物我都喜歡……嗯,除了那把刀。”
若是沒牽扯後面亂七八糟的事情,那把司裴特地差人從西域定制打造的寶石匕首景姚一定會非常喜歡的。
隻可惜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它都被賊人賦予了傷害她和司裴的意義。
尤其是前世……
景姚恍惚又想起今早的夢境,她心悸了一瞬,又被司裴攬入懷抱。
靠在溫暖堅實的胸膛上,景姚感覺心安了不少。但隐隐還是擔心:“對了,你身上的毒真的都解完了吧。”
“嗯,之前不是一直在喝藥嗎?太醫說脈象裡已經沒有問題了。”
“那就好。”
景姚松了口氣,看來這些都隻是她忽然冒出的擔心而已。
将近下午,禦花園中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因着太子司裴就在自己身邊,所以每個人過來行禮的時候都得給景姚再行一遍。
宮裡宮外誰不知道,景姚馬上就要成為名正言順發東宮太子妃了。
這些人裡有和景姚私交算不錯的,自然就有和她關系十分惡劣的若不是看司裴還在景姚身邊怕是那張惡毒的嘴就要忍不住開始胡言亂語了。
景姚笑笑不說話,反正都是一群無關緊要的人罷了。
少女嬌笑着擡眸,隔着人海忽然對上了一雙陰濕狠戾的眼睛。
她幾欲作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