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姚轉過身看向急匆匆趕過來的聞人宥:“還有你!好好解釋一下吧,若是真的對不起阿玟,你們倆一個都跑不了。”
司芸公主脾氣又發作了:“你威脅誰呢!”
景姚連個正眼都不屑于給她,隻是冷笑。司珏看着局勢有所變化,出手攔了攔司芸:“小妹,冷靜些。”
司芸氣得咬牙切齒,司珏到底是不是來幫她的!她還沒來得及瞪他,卻看見司珏瞥過目光裡的厭惡和冷漠,瞬間壓了她一頭的氣勢。
司芸不由得心底一震,什麼用也沒有的司珏……何時變得和以往那副軟柿子模樣完全不同了?
面對景姚的質問聞人宥急得手都發抖,趕忙解釋:“你們千萬别聽她胡說,我同這位五公主什麼關系都沒有!我要是真呢喜歡過她那方才景娘子打她的時候我也不至于毫無反應吧!我難道能演得那麼好的嗎?”
景姚懷疑地上下掃了他一眼,想想也是,聞人宥這大傻個若真是個負心漢能裝得如此這般純情,那上華城裡所有戲班子裡的演員都該向他學習學習怎麼演戲。
不過此事也不是全然不可能的。萬一呢?
事關姜玟,絕對不能草率定案。
聞人宥也不再害羞了,轉身正面向自己的心上人:“阿玟,我聞人宥願意對天發誓,這輩子唯一喜歡的就是你。隻有你。”
“絕無其他任何人。”
聞人宥說到最後一句話時,一直避開他目光的姜玟終于擡起頭,眼中含淚:“阿宥……”
“阿玟,你相信我的,對嗎?”
聞人宥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地靠近姜玟。
“聞人宥你别再騙人了!你為什麼不肯承認,我堂堂西京五公主難道讓你難以啟齒嗎?”司芸再也聽不下去了,她想奔過去抓住聞人宥,可是卻被景姚的侍女攔住了。
景姚知道自己家阿玟性格内向,能碰上一個興趣相投性格如此互補還兩情相悅的男子不容易,雖然對聞人宥的了解不多,但那孩子發真誠她都看在眼裡,至少這一刻她依舊不想去懷疑他對姜玟感情的真僞。
反倒是面前這位頌嫣公主疑點重重,景姚見司芸這氣得臉都漲紅的模樣,心裡發笑:“你說你同聞人宥才是兩情相悅的一對,可為何聞人宥否認,上華城裡也沒有人聽說過,你拿得出什麼證據嗎?”
從一開始景姚就覺得奇怪,若是五公主真的同聞人宥有過一段,憑五公主那高調的性格怎麼可能會沒有人知道。
聞人宥雖然心裡想繼續安慰姜玟,卻也知道現在他必須為了證明自己的清白說幾句話:“我真的不知道我哪裡得罪了五公主,讓您不惜搭上自己的名譽也要來說這種謊話。我隻知道我和您話都沒說過幾句,也隻在過去幾次京中世家宴席上面遙遙見過,除此以外再沒有任何交集。”
“你……你怎麼能這樣說!你明明就喜歡我!你應該喜歡的是我啊、怎麼會不是我!”司芸捂着耳朵尖叫,“是那個女人騙了你!你怎麼可以喜歡别人!”
“頌嫣,夠了。”事到如今司裴怎麼可能還聽不明白,一切都是司芸自作多情牽扯出的鬧劇。
景姚對這種橋段熟悉得很,過去京中喜歡她的公子哥不在少數,裡面就有這種臆想過度、自信到覺得全天下都該喜歡他的人。
司芸養尊處優過慣了被衆星捧月的日子,早年喪母又被慣着長大,這樣的人自負自大都是常有的。
她并不是真的很喜歡聞人宥這個人,畢竟堂堂五公主從不缺伺候的男子。她隻是偏執的覺得聞人宥“應該”屬于她,因為那是她看上的的人。
這麼看來的話聞人宥還是說謊了,大概他倆不是完全毫無交集,更可能是司芸主動接近過但是被他給拒絕了。
司芸這類人最為自負又怎麼能接受自己的失敗,所以這件事沒被外人知道就變得很正常了。聞人宥方才沒說起,大抵也是為了維護她最後的臉面,加上怕被别人說他觊觎公主。
不過司芸顯然是個非常記仇的人,一直對聞人宥拒絕她的事情耿耿于懷,等後面知道自己沒拿到的聞人宥放棄她轉而喜歡的人居然隻是這個在她眼裡什麼都不算的小世家女娘,司芸憤怒之餘心底那點子惡欲一下又起來了。
景姚搖頭,司芸也未必是真的在意聞人宥喜歡不喜歡她,他對于她而言是占有欲和好勝心在作祟,一個玩樂的物件罷了。
司珏自知是被司芸坑了一回,她在春姝宴上鬧得皇家丢盡顔面無論是因着什麼理由都本就是逾矩不得體的事,更何況最後發現這居然就是一場鬧劇,其他兩人就是無妄之災。
“頌嫣,你今日的所作所為舉止瘋癫行事過激有辱皇家,全然不是公主應該有的模樣。本宮擔憂五公主是憂傷過度得了癔症,需得早日醫治。”
司裴面不改色地将後半段說了出來,旁人也沒有半分異議。
“來人,将五公主移送太醫院。”
太子殿下話音剛落一旁候着的侍衛便齊湧上來将邊強烈掙紮着邊還沒停嘴上叫屈的司芸押走了。
“等等,還有一樣東西要還給她。”
景姚笑得眉眼彎彎,司芸頓時不哭不叫了,恐懼的心理占據了一切。
“你……你不能這樣!六哥救我!”
景姚輕搖着頭,不語,隻是接過了薄月遞來的熱水。而她呼喚的司珏早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到了聞人錯的旁邊不知道在低聲交談些什麼。
“你敢!我是公主!西京五公主!你不能這樣對我!”
景姚才不管她說的那些有的沒的:“公主也不怕開水燙吧?”
“你!”
這一語雙關氣得司芸說不出話來,她也破罐子破摔了:“景姚你這個賤人你以為自己很厲害嗎不過是仗着太子的寵愛爬上來的!等呐一天色衰愛弛你會後悔今天這樣對我!一定!我可是……啊啊啊啊!”
慘叫聲接連傳來,景姚再懶得聽她廢話,一盤熱水直接潑了過去。
景姚對比下來還是心慈手軟了不少,沒破到臉就算了,水也沒用完全滾燙的,但五公主那細皮嫩肉的還是被燙紅了一大片。
“正好,反正都是要去太醫院。”景姚擦幹淨手,“太醫也正可以一并處理燙傷。”
回頭看,司裴依舊站在身後,面朝着她露出溫柔的笑。
周圍的世家女娘公子們老早就被司裴派人請走了,眼下莫名其妙的鬧劇總算結束,受了傷的少男少女也解除了誤會,安靜地靠在一起,慢慢地往花園另一邊走。
景姚知道,他們應當還有很多很多話要說。
不過某些人……好像也在說些什麼。
她兩眼敏銳地看見司珏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站到了聞人錯身邊,兩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熟了?她疑惑地去看司裴,多少有些擔心。
今日突然發生這麼多事情,不知道怎麼回事景姚竟然覺得有股隐隐的不安在作祟。
司裴眉峰溫柔垂下,輕輕握住她的手朝她點點頭,什麼都沒說卻又好似什麼都說了。
呼,不必擔心,一沒有實權聞人錯和一個沒了咒術的司珏,翻不起什麼水花。
西京的兵權又不全在聞人家手上。
剛好,她想的那個人恰在此時風塵仆仆地從園外趕來。
青年脫下了平日常穿着的銀甲,一襲靛藍色束帶錦襖服既莊重又不失少年意氣,長發高高束起,用了一根冰藍色的發帶紮緊。
“元武!”
見他來了景姚自然很是歡喜,回頭跟司裴快速地說了一聲都還沒等到身後人應聲便急急提裙快步走上前去迎他:“你怎麼來得這麼早?”
還以為他要等快開宴才來呢,畢竟他不大愛和其餘各家的人走動聊天,遊園一向不會參加。
左元武那張俊朗的臉上立馬浮現出兩抹可疑的紅暈,眼神飄飛:“我新做的一身衣裳,想讓小姐幫我看看合不合适?”
說罷似乎自己也覺得有些難為情地擡手撓頭,不知是掩飾尴尬還是真情實感地癡癡笑了兩聲。
景姚沒想那麼多,繞着他走了一圈反複打量,頗為滿意地點頭:“特别适合你!穿上很好看!”
得到了她的肯定回答左元武肉眼可見地更開心了,興奮地和她說起做這套衣服時發生的趣事。
二人絲毫沒注意到另一邊從未從他們身上移開過的那雙眼睛。
司裴見他們聊得正開心,忍不住歎氣,究竟為什麼呢?明明景姚方才對司芸他們的感情糾葛洞察秋毫,頭頭是道,怎麼面對左元武的時候就看不出他的心思?
左元武明明都把野心寫在臉上了,姚姚還那麼天真地和他玩在一起。
司裴雖然知道他倆感情匪淺,但還是忍不住在心裡偷偷地戳着左元武的小人,恨不得他趕緊走開。
“殿下,太後娘娘派奴婢來給遊園的公子小姐們送些糕點。”
一道女聲冷不丁在後面響起,那婢女離他好幾步遠,他微微點頭,明公公守在一旁掃了掃拂塵:“送去吧。”
“是。”宮女微微欠身,起身時卻露出了凝月那張含笑的臉,笑容讓人莫名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