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裡有幾個人是一起來的,高大男人正是他們的領頭,這群人此刻聞聲而動,年輕人尚未回神就被幾個人團團圍住,重拳捶擊在他胃部,讓他幹嘔着跪地,再難開口。
其他人頓時噤若寒蟬。
高大男人自己則找了麻繩,他揪起老婦人一把丢到張椅子上,拿麻繩捆得結結實實。
然後一巴掌扇在老婦人臉上:“庫房在哪兒?”
又是一巴掌重重扇下:“鑰匙在哪兒?老不死的東西,勸你别給臉不要臉。”
老婦人穿着得很考究,臉上化着淡妝,此刻在重擊下妝容卻有些花了,灰白的發也散亂着。
但她隻是沉默。
幻象之外,餘歌也漸漸的沉默下來,看向高大男人的眼光變得陰沉。
他不理解怎麼會有這樣的人存在呢,明明是老婦人最初救了他,給了他們一個混亂中的避難所,明明是老婦人主動分享了食物,甚至提出可以給他們全部庫存,而條件隻是希望能幫她完成最後的心願。
可這個男人卻連願望是什麼都沒有聽,就這樣刑訊逼供起來。
餘歌不理解,他隻覺得厭惡。
餘歌想起,這個男人已經死了,化作的喪屍又被自己親手錘殺。
然後他的睫毛垂落,遮住黑沉雙眸中湧出的惋惜。
不是惋惜他的死亡,而是惋惜……沒機會再殺他一次。
幻象中,局勢一片混亂,高大男人的殘暴行徑讓其他人膽顫,卻也吓得他們不敢反抗。
可在男人遲遲問不出線索,随手抓了什麼人到麻将桌前,面容扭曲地擡手揮刀,直接将那人的五指斬斷之後,一切徹底陷入了混亂。
男人在高吼:“老不死的東西,以為老子不敢玩真格?看見沒有,再不說老子就砍你!”
受傷的人在慘叫,嗓音凄厲得讓人膽寒,他聲嘶力竭道:“他留着我們就是為了當炮灰!别傻了,我們在他眼裡就是炮灰!”
那些膽怯之人終于站了起來,他們之前不反抗,是因為自己畢竟還沒遭受威脅,可此刻他們才猛然醒悟,沒有威脅,是因為他們隻是随手拿來試路的炮灰,甚至沒有讓男人開口威脅的價值。
隻要這個高大男人還在,他們的處境就遠比老婦人更加危險,誰也不知道下一個被拿來當炮灰的,會不會就是自己。
于是亂戰徹底爆發,雙方嘶喊着打在一起,高大男人用刀背敲擊着麻将桌,砰砰砰地想将混亂鎮壓下去,卻沒有收到理想的成效。
在生命的威脅面前,屋裡其他人就像重壓下的彈簧,以要崩斷的力度開始反抗。
男人爆喝一聲:“秃子!動刀!”
被喊做秃子的人背對着男人,腳步一頓,然後卻以一種不合常理的動作,身體沒動的同時頭扭了一百八十度,脖頸處發出骨節斷裂的聲響。
男人膽寒地退了半步:“秃子?”
這場亂仗中,沒有人發現秃子的面頰泛起了紅雲,仿佛在經曆反常的高溫,他眼底漸漸染上比面頰更猩紅的血色,皮膚卻像是在高燒中燒沒了精神,隻餘下死氣沉沉的青白。
在他人類意識消散前的最後一刻,他聽到了男人的命令,扭頭看去,但當他看到男人的時候,眼中卻隻剩對獵物與進食的渴望。
此刻,他維持着頭顱反扭的姿勢,用猩紅的眼眸看着高大男人,刹那間突然疾沖了過去!
他張開滿是涎水犬齒尖利的血盆大口,飛撲過去,将男人肌肉虬結的手臂直接撕咬下一塊血肉來。
“啊——!”
伴随着凄厲至極的慘叫,這家土特産中發生的一切,終于進入收尾階段。
所有人都打昏了頭陷入亂戰之中,因此當他們覺察不對時,已經有半數人被感染成了喪屍,剩餘幸存者忙湧向大門,卻看到一個男人背對大門面朝他們站立,像在等待着他們。
那男人臉色慘白,滿頭冷汗,渾身顫抖得像是站不穩,卻對着人群輕輕咧起了嘴角。
有人驚慌罵道:“笑什麼,跑啊!”
男人舉起自己的左手,那隻手卻是鮮血淋漓、五指俱斷,他的眼神越來越明亮,咧開的嘴角笑意近乎暢快,蒼白的面龐上神色瘋狂。
他笑着開口:“我活不了的。”
逃命的人竟都被他瘋子般的模樣驚住,不自在地勸道:“還有希望的……”
他卻笑得愈發開懷,甚至咧起的嘴角都裂開流出了血痕,他如瘋魔般狂笑着開口:
“既然我活不了,那我們就……一起死。”
他擡起一直低垂的右手,手中赫然是原本屬于高大男人的刀。
後有喪屍,前有瘋子,幾位幸存者陷入了絕望,他們紅着眼睛想要拼死一搏,卻依舊沒能搏出一絲希望。
很快,房間裡隻剩下一室遊蕩的喪屍,而麻将桌旁,老婦人手臂被撕咬下一塊血肉,她的眼神漸漸有些迷離,在猩紅的血色攀上眼底的那一刻,她深垂着頭,悶悶地開口:
“我還有個……願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