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歌深吸一口氣,放棄和他們解釋,主要是這情況太複雜他解釋不清。
他決定抛出一個更有力的話題,化解這一幕給兩人帶來的震撼。
于是餘歌微笑道:“我有辦法救馮橋了。”
何唳和徐無衣眼中迷茫而震撼的神色頓時被劇烈的喜意遮蓋。
他們同餘歌幾步走進土特産店,等候在店裡的年輕人們也都起身,期待地看着餘歌。
餘歌站在馮橋身邊,手掌輕輕揮過,生機勃勃的淡綠光芒自他掌心出現,光芒落在馮橋受傷的腹部,昏迷青年的臉色肉眼可見地好了些,不再那麼虛弱蒼白。
何唳小心翼翼地伸手撩開馮橋的襯衣,看到那片已經開始潰爛的傷口愈合了大半。
他眼底頓時浮現出星辰般的光芒,而且不止是他,所有人臉上都迸發出熾熱的歡喜。
他們對餘歌道謝,熱熱鬧鬧的氛圍捂熱了餘歌的疏離,讓他眼底也浮現出些許笑意,很多年來,餘歌第一次感覺到,置身于人群中原來并不難受,反而有一種陌生的……
溫暖的感覺。
一個妝容亂七八糟,卻看得出底子很漂亮的女生走來,滿臉不好意思地對餘歌鞠躬。
餘歌認出來這是墨羽,那個之前一度情緒崩潰,卻又強撐着給馮橋上藥的女生。
墨羽小聲道:“謝謝你之前罵醒我,剛才照顧馮橋時我才意識到,其實我還不想死的。”
她不想死,隻是太過絕望,把尋死當做宣洩負面情緒的途徑,甚至會希望自己能壯烈地死亡,隻要能讓别人記住自己的犧牲就好。
可剛才照顧馮橋時,她突然意識到自己還是有用的,被需要的感覺沖散了滿心的絕望,她才反應過來,原來自己是想活下去的。
原來她崩潰時的每一滴淚,都是發自心底的求救。
墨羽看着周圍歡喜的同伴們,再看看氣息平穩下來的馮橋,後怕與感謝出現在她眼中。
她曾站在懸崖邊,隻差一步就滑落,卻有人潑下一盆冷水讓她清醒過來,又點亮一盞燈讓她看到了希望。
她認真道:“對不起,謝謝你。”
餘歌對她輕輕笑了一下。
餘歌平日裡的神色向來是極淡的,帶着禮貌的疏離,讓他的眉眼如同被冰雪淬過般,帶着種矜貴而冷淡的漂亮。
可此刻,餘歌的雙眸微微彎起,發自心底的愉悅沖淡了漠然,讓他似落入凡塵的谪仙般,沾染了一絲溫暖的煙火氣,竟比之前更生動也更好看了幾分。
墨羽不自覺地有些看愣了。
餘歌輕聲道:“讓大家早些休息。”
他穿過熱鬧的人群,第一次覺得自己不是局外人,帶着愉悅的心情離開了土特産店。
大門關合,餘歌眸光微凝,對殷風故道:“人類其實是很有韌性的。”
殷風故歪着頭,疑問道:“喵?”
餘歌笑道:“不止墨羽,其實屋子裡的人大多都失去了親朋好友,都遭受了不公。”
“但他們還是懷着一顆向上的心,為絕境中的一點希望而歡喜,這就是人類的堅韌啊。”
餘歌又一次走到走廊邊,看着整座大樓,緩緩道:“這樣的人能再多一些,哪怕是末世,他們也能夠戰勝吧。”
殷風故道:“但這樣心懷希望堅持原則的人想生存,卻也比别人更難。”
餘歌雙眸微微彎起,輕笑着開口:“但還有我在嘛。”
他的語調輕而柔和,細細聽時,卻帶着不容拒絕的霸道。
是一種,決意成為這些人的後盾,支撐他們對抗那些自私自利者的霸道。
餘歌找到了自己的路。
從這一刻開始,他将成為天和大廈這座末日孤城中一些人的後盾,也将成為另一些人最終也最絕望的噩夢。
餘歌擡頭,目光穿過天井,看向了天空。
甚至,這座城會成為一個火種,在他終于攻克整座城的那一刻,火種也将呈燎原之勢燒向世界。
這一刻,餘歌的精神力突然飛漲,他因些微的眩暈而雙眸微狹,隐約看到自己的精神力在延伸,周圍的空氣都因此而戰栗。
殷風故告訴他:“你的精神力等級提升了。”
餘歌一怔:“這麼快?”
之前餘歌就獲悉,異能水平和精神力等級是兩回事,精神力決定人的上限。
對隻覺醒一個異能的異能者而言,他的異能水平每過一段時間就會進入一次瓶頸期,但其實他的異能水平一直在增長,隻是精神力級别沒有同步提高,讓他無法發揮出來。
隻有精神力等級提高到下一級時,異能才能沖破限制,這時他的能力将獲得一次飛躍。
餘歌将其簡單理解為,異能水平原本随時間線性增長,隻是在精神力的限制下,才會呈現出間斷函數的模樣。
比起這樣的普通異能者,餘歌綁定了行道系統,又解鎖了異能樹,情況要特殊些,他可以通過攻克店面升級異能。
但如果精神力太低,高級異能依然無法發揮全部力量。
餘歌原本并不擔心這個問題,畢竟他現在隻獲得了幾個異能,異能樹上還有大量葉片沒點亮,按概率很難會擁有二級異能。
沒想到方才的一點感慨,卻讓這個問題直接階段性地解決了。
餘歌懷中,殷風故卻不似他般神色輕松。
布偶貓的藍眼睛緊盯餘歌身周,看到餘歌的精神力向四周蔓延,帶來了無形的擾動,而在蔓延到虛空中的某一處時,另一種精神力像是被這種擾動驚醒般突然出現。
就像是一隻巨大的怪物原本在沉睡,此刻卻被餘歌驚醒,它的精神力如觸須般纏上餘歌的精神力,向餘歌的方向探索過來。
餘歌仿佛察覺了什麼,眼底笑意散去,擰眉面色一沉。
然而沒等他做出反應,布偶貓冰藍的眼眸中便殺意湧動,更強烈的精神力霸道地震碎觸須,直接抹殺了對方在這片區域的存在。
同一時刻,另外幾個地方,屬于殷風故的極具壓迫感的精神力突然間出現,以刀鋒般的銳利和暴虐斬向四周,重創了虛空中無處不在的精神力。
直到這一切都完成後,殷風故才放心,他眼中帶着報複成功的狡黠和喜悅,在餘歌懷裡蹭了蹭。
餘歌伸手去撓他下巴:“你剛剛做了什麼?”
殷風故眯着眼睛,享受地喵喵叫道:“已經沒事了。”
餘歌點頭,沒再追問,抱着布偶貓回到了貓咖,這一天他實在是過得筋疲力竭,幾乎是剛一進門就打了個哈欠。
然後突然聽到殷風故叫自己,語調十足的認真:“餘歌。”
餘歌收攏一點已經開始發散的精神,懶洋洋地回了聲:“嗯?”
殷風故認真道:“我想了想,覺得有件事還是要和你說。”
餘歌實在是困極,餘老闆是個體面人,即使再累也不願意在旁人面前展露,這就導緻他一回到自己的領地,疲憊感就加倍襲來。
他眯着眼睛,眼底籠了層水霧,眼尾也因疲憊和困頓而泛起嫣紅。
他把布偶貓抱起來,雙眸就這麼直視殷風故冰藍的眼眸:“什麼事?”
殷風故因入眼的景色頓了一下,臉頰有些發燙,不由地慶幸沒人能看出貓咪是否臉紅。
他平複了一下心緒才繼續開口道:“你剛才為何唳和徐無衣關心你而愉悅,又說你之前沒有朋友。”
餘歌偏了下頭,回憶道:“後面那句話我說出口了?”
他本來不想說出來,顯露出自己的孤獨的。
“我看出來了。”殷風故解答完,繼續道:“但是我想說……”
“我比任何人都關心你。”
“并且我覺得,我們間的關系,為任何朋友所不能比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