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會了嗎?”
“學什麼?”是一道女聲。
林尋猛地睜開眼,才意識到自己剛才居然恍惚把記憶裡林逐行的話重複了一遍。
雨點噼啦啪啦打在車窗上,玻璃糊成一片,隻能隐約看見紅蘑菇和白蘑菇閃過,是陸續有人打着傘跑進家屬樓。雨越下越大了。
林西南還在旁邊擰着眉等她的回答,纖細的手指夾了根煙,像是在猶豫要不要點燃。
林尋無力地吐出口氣,手指朝上指了指,示意:“去我家說吧。”
容葉的日記本已經被收起來了,茶幾上空無一物。林西南疊着腿靠坐在沙發上,垂眸把玩着手腕上的玉镯,如波斯貓般高傲矜持:“道謝的話就不必說了,我隻是碰巧路過……”
話音未落,林尋突然出聲打斷她:“為什麼跟蹤我?”
林西南手裡的動作一頓。
不是,她那不就是突然想開車去京大轉轉,正巧看見心不在焉的林尋,順便發現那個該死的燈泡要砸到她,然後順手拉了她一把嗎?
怎麼這個行為在林尋嘴裡,就變成“跟蹤”這麼難聽的詞了?
似是覺得荒謬,林西南擡起眼,眼神裡是明晃晃的詫異。兩秒後,她冷着臉,言簡意赅地瞎扯:“我沒有。”
“你有。”
“沒有。”
“有。”
“沒有。”
“有。”
“……”
林西南徹底被她氣笑了。她冷冷勾着嘴角,不想再陪她玩這種幼稚園的把戲,拎着車鑰匙就起身準備走,臨到門口又被拽住衣角。
林西南一動不動,僵着身子道:“幹什麼。”
“你生氣了嗎?”
林西南氣到咬牙,心說這不都擺明面上了嗎,但她還是繃着臉一言不發。又過了一會兒,一個冰涼的雨傘把小心翼翼碰了碰她的手。
林尋說:“外面在下雨。”
林西南偏了下頭,火氣頓消。
她立在原地一動不動站了一會,終究是重新坐回了沙發上。
林西南看向林尋,背脊仍然挺得很直,語調卻不自覺柔軟了些:“雨停了我再走。”
林尋嘴角下意識露出個微笑,在林西南擰眉看過來之前又及時收斂。她看着她,給她台階下:“等雨停了,重新去吃頓飯吧。”
林尋說:“我們一起。”
她坐到林西南旁邊,沙發立刻陷下去一個窩,由于慣性,林西南的身子往她那邊偏了偏,小拇指正好挨着林尋的小拇指。林西南裝作不經意地瞟了她一眼,輕哼了聲,卻沒往旁邊挪,也沒否定。
在林家長大的這些日子,林西南學會的第一件事,就是不要輕易示弱,這些年過去,即使是她不刻意這樣做,這句話卻仿佛如信條一般深深融進她的骨血裡。所以今晚,即使是在來之前就想過要跟林尋和好,此刻的她卻仍然有些拉不下面子。好在林尋懂她。
下雨後的空氣無比清新。林尋側頭看了眼窗外,瓢潑大雨,大到起了霧。
她輕聲問林西南:“你被領養的那天,帶了傘嗎?”
林西南一怔。
她的内心掙紮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沒忍住問出這些日子一直阻撓她直接告訴林尋真相的原因:“你,不恨我嗎?”
林尋歪頭想了想,老實道:“最開始的時候是恨的。”沒等林西南做出反應,她很快又接着解釋,“畢竟你走了之後林逐行隔三差五就在旁邊提醒我你背叛我,我就是想忘也忘不了。”
聞言,林西南冷笑兩聲:“那個狗東西。”
她看向林尋,語氣裡藏了點緊張:“那後來呢?”
“後來啊……”林尋也看向林西南,她這時候突然就想起重逢後林西南一直對她兇巴巴的态度,雖然本意是想提醒遠離林逐行吧,但是,林尋這會兒就想賣個關子,于是她說,“下次見面再告訴你。”
“……”林西南突然就懷念起她臉頰處的肉軟乎乎的手感了。
林尋神色認真了些,她直起身坐正,問林西南:“三年前,林逐行用什麼威脅你跟他交往的?”
林西南龇牙咧嘴的表情一僵:“你怎麼知道這事的?”
這事可以指威脅,也可以交往,林尋猜她問的應該是後面那個,于是回答道:“肆意酒吧門口,我看見過你們接吻。”
乍然聽見這個酒吧名字,不知道為什麼,林西南的動作漸漸慢下來,她沉默了好一會兒功夫,才低頭小聲回:“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