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呼吸了好幾下,林逐行終于勉強按耐住胸口湧動的暴虐。
他興緻缺缺松開林西南的頭發,端詳了一會兒,轉而微笑着伸出手,一把掐住林西南的下巴:“之前在孤兒院的時候我就讨厭你。”
“哦,不對。”林逐行想起什麼,他微笑着,模仿當初林西南的口吻,輕拍她的臉,緩慢糾正道,“用你的話來講,是惡心。”
林逐行逐漸回憶起小時候。其實他不是第一個進童心孤兒院的孩子。
在他被院長收留的時候,孤兒院裡已經有了三個十歲左右的小孩。
那時候,由于他爸在他家那一塊幹的事太有名,連帶着他都兇名在外,所以在他爸被當場擊斃後,居然沒有一個親戚願意收養他,最後迫于無奈,還是上面出面,要求童心孤兒院教養他。
想到這裡,林逐行情不自禁冷笑兩聲。
教養教養,養而不教。不過就是劃了塊多餘的地給他住,再管他口飯罷了。
自打他進去,童心孤兒院的院長連帶着一衆老師都十分忌憚他,生怕他未來幹出什麼驚天動地的事牽連到孤兒院,但是迫于壓力,又不能放任他活活餓死,于是就形成了一個十分詭異的局面:大人們厭惡他,卻又不得不好吃好喝地供着他。
對此,小林逐行開始時還會感到疑惑與失望,甚至他會故意做壞事試圖去引起老師的注意,但是換來的卻是一次又一次刻意漠視。後來時間久了,随着他一天天長大,也就習慣了。
他是習慣了,其他的孩子們可沒有。
十來歲的孩子的心是敏感的,尤其是孤兒院長大的小孩。他們能敏銳地感覺到大人們對待這個叫“林逐行”的男生的不喜,卻又不明白為什麼在他故意打翻飯碗或是剪破玩具時,老師不會像責罰他們一樣去打罵他。
在搞不清楚狀況的時候,孩子們最先學會的事,是模仿。
既然大人們讨厭他,那我們也讨厭他吧。
所有孩子不約而同地開始孤立林逐行,到後來,也許是出于嫉妒,也許是好奇,孤立演變成了霸淩。
而在他們發現老師們明明看到了他們欺負他卻默許後,這種情況愈演愈烈,直到一天傍晚,領頭的孩子之一被發現被人打了個半死扔在遊樂場後,這種情況才有所好轉。
那晚在澡堂,林逐行面無表情沖洗掉身體上别人的血迹。他徹底認命了。
他想,也許他天生就是個怪物吧。
從那之後,為了防止這種情況再次發生,他學着帶上僞善的面具,刻意去挑起孤兒院裡除他之外孩子們的矛盾,即使是後來再有孩子進來,他們也會很快被裡面勾心鬥角的氛圍所同化。
在這個日益惡劣的環境中,林逐行享受極了。
直到那天,林西南來了。
其實在她來孤兒院前兩天,林逐行已經從辦公室偷聽到了她家裡面發生的那些事。
如果給苦難排名次的話,即使來孤兒院的孩子的理由慘的各有千秋,林西南的身世也能算是裡面的佼佼者。隻是林逐行十分不理解,怎麼會有人在經曆過如此慘痛的人生後,當别人遇到困難時,她仍舊選擇出手相助。
她的明媚與燦爛,襯得他像是活在陰暗下水溝裡,渾身散發着惡臭味的可憐蟲。
他厭煩她,也偷偷卑劣地羨慕她。
所幸,林西南的善良很快就被他親手毀了。
想到這,林逐行得意地勾唇笑了,不過沒持續太久,很快,他像是想到了什麼,眼神重新變得陰狠,掐在她下巴上的手也漸漸移到她脖子上。
林逐行輕聲呢喃:“原來都是裝的啊。”
從始至終,怪物都隻有他一個。
林逐行隻一瞬垂下眼。
不過沒關系,他造的那個就快要成功了。
五指緩慢收緊,昏迷的林西南下意識擰起眉頭,随着她的面頰逐漸通紅,林逐行的眼神愈發興奮,千鈞一發之際,房屋外蓦然響起一連串敲門聲,五秒後,又發出摁密碼鎖的“滴滴”聲。
林逐行瞬間松開手,他一秒都沒有遲疑,飛速出了地下室,甚至沒忘記妥帖合上暗門。
與此同時,門外的林尋果斷挂掉手機上容季的來電,她繼續輸密碼,林逐行出國前曾拜托她照看房子,現在應該還沒改。
果然,随着一聲清脆的“密碼正确”提示音,林尋拉開大門,下一秒,卻正好與坐在客廳的林逐行對上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