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我一分,我還十分,辱我一次,我還十次。若千刀萬剮還解不了恨,那就再挫骨揚灰,讓他永世不得超生。”
商尤芙因他話裡的邏輯愣了一瞬,隻覺涼意從腳底一直竄到頭頂,下意識道:“你的心比石頭還要冷。”
想起圍在談多喜身邊的那些男修,想起受‘她’冷待萎靡不振的未婚夫,還想起愛慕‘她’的耿長業和俞又元的下場,不禁暗中感歎:
未對談多喜動真心倒還好,真動了心的,隻怕連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這樣絕代風華的美人,這樣惡毒如蛇蠍的美人,終究是男兒躲也躲不開的浩劫。
若說最初商尤芙厭惡談多喜,是因為他的矯揉造作,惺惺作态,這時倒莫名有了幾分轉變。
她忌憚談多喜那扭曲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觀念,卻又矛盾地被吸引,滋生出連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崇拜。
是啊。
談多喜和她所仰慕的族兄簡直是同一類人,一樣的冷血無情,唯愛他們自己。
難怪她的心竟又“砰砰”地跳起來。
難怪。
聽見商尤芙發自内心的評價,談多喜沉默半晌,突然捂着臉,前仰後合,放聲大笑。
他的笑聲少了平時刻意的溫柔,多了些帶着鋒芒的堅定,說:“你不該這樣的。”
“稱不上什麼大好人,壞又壞得不夠徹底,不上不下,丢不開良知、抛不開人性,卻也做不到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為難自己不說,日後也必遭報應。”
這絕不是什麼好話,商尤芙聽完,竟罕見地未同他計較:“談多喜,你專程賴在我身邊不走,就是為了說這個?”
“當然不是。不一塊兒走,那妖怪有一半的幾率會追我,可如果兩人一起,隻要我跑在你前面,先死的就不會是我。”
“……”
二人徹底放開手去較量,不知過了多久,待趕路趕得有氣無力,再也跑不動一步時,商尤芙咽下溢出喉嚨的血絲,聲音沙啞地道:“放心,我絕不會輸給你。”
……
“不知道?什麼叫不知道?‘她’好端端一個大活人不見了,你說你不知道?”
談明允拽住那男修的衣襟,雙目煞氣畢現,手中薄刀抵着他的脖頸,刀鋒赫然見血。
“我真不知道,蔺兄弟把‘她’帶過來後,我囫囵瞥了幾眼,再沒去招惹。再說了,不是我出的主意,那探靈索也不是我使的,就算要替談多喜出氣,也該是其他兩個,找我做什麼!”
竟如此厚顔無恥。
明允死死盯着他,臉色漸漸發紅,滿腔怒火遏制不住,眸子裡盡是狠戾。
被牢牢壓制的男修心驚肉跳,這才慌了神,謝來芳提劍将他們分開,勸道:“談公子你先冷靜——”
談明允哪裡聽得進這些,一想到談多喜下落不明,不知要受什麼欺負遭什麼難,他的心肝兒就好似活生生被人挖了一塊,痛得個死去活來。
他伸手卸掉他的下巴,将其搡倒在地,又刀出寒光,沖着手腳便去,駭得對方流着口涎大叫:“俞又元……對,一定是俞又元把‘她’帶走了!他之前就、咳咳、就偷了談姑娘的衣物自——”
話未抖落完,銅錢線和着一道黃符拍過來,重重把人擊暈。
蔺開陽道:“他們不可能長時間在花毒中逗留,這小境界裡不受影響的地方我标記了四處,挨個兒找罷,或許還來得及。”
談明允臉色陰沉沉,不再看那攤成爛泥似的人,反倒朝蔺開陽投去冷眼,心底是說不清道不明的不爽快。
他一氣談多喜不叫自己撐腰,反提溜個外人來瞎操心,二氣蔺開陽那副口吻,怎麼,難道他和談多喜很相熟麼?
明明談多喜那麼讨厭他。
可轉念一想,談多喜無疑光溜溜和人打過照面兒,更加氣沖腦門兒,遍身不是滋味。
呵。
又能如何,又要如何?
在這節骨眼兒上,先找到談多喜要緊。縱然煩躁至極,還尚未到失了理智的地步。
明允将拳頭攥得嘎吱直響,忍着酸受着怒勉強點頭,正要同對方商議如何分頭排查,不知從哪個方向傳來震動,一個心心念念的聲音高喊道:
“允弟,快來接我!”
“我、咳咳,我給你帶了個好東西——”
嗬!
談明允提刀一擋,若不是眼疾手快,好險沒擋住那所謂的“好東西”。
可真是一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