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連累你了。”
折木進入夏目的房間後,再次忍不住開口。
“不用覺得麻煩,能幫到忙的話,我也挺高興的。”
夏目鋪好兩人的被褥,順便從正小酌一口的貓咪老師那拿走了酒瓶。
貓咪老師跳起來用手去夠酒瓶,卻不小心震到了肚子,它像是癱軟的年糕,從枕頭上緩慢地滑下來,一邊往回滑,一邊說:“可惡的夏目。”
“忍忍吧老師,今晚就少喝點,你可是我們的保镖。”
“哼,這點酒又灌不醉我,那些小妖我一爪子就能拍飛掉。”
貓咪老師嘴上反駁着,但還是趴到枕邊,算是正式進入保镖的角色中了。
折木看着一人一貓的互動,連勉強裝出僵硬笑臉都裝不出來,他覺得自己欠着夏目相當大的人情。
他坐在靠窗的位置,黑棕色的頭發正在輕輕晃動,他以複雜的眼神轉頭看着隔壁自家的房子,月光柔和地照射在他俊秀的側臉上。
直到快要入睡的時候,折木都不曾離開窗邊。
……
月亮不知不覺已經升了起來,到處都隐約地泛着白光,一瞬間仿佛有春天的花香乘着依然很冷的夜風飄了進來。
夢境裡的老人搖搖晃晃地走進房間,在木桌前頹喪地撐着地跪坐下來,此刻黑暗中隻有老人急促的喘息聲傳來。
視角被固定在角落,目光将唯一的那人僅僅攥住,依舊是如此渴望而貪婪。
“抱歉……我大概快不行了。”
老人深呼吸了口氣,才将七零八落的氣音組成一句話,宛如樹枝互相摩擦一般虛弱無人。
“若是你醒來,發現我不在了,你會不會恨我呢,紙月?”
他整個人仿佛被遠古時期被滅絕的生物,隻能靠着最後的力氣趴伏在地上。
不知是不是預感到了死亡,視角牽動着往前移了過去。
老人聽見了動靜,捂着胸口轉過了頭。
“是你啊。”對焦的視線看了過來,老人溫柔地笑了笑,“這樣啊,你是來送我的嗎?”
“你問我要去哪?”老人聽到了詢問聲,努力挺直腰杆,将口中的血腥氣咽了下去。
“那大概是無論是人還是妖都能相處的地方。”老人有一瞬的躊躇,但很快又歸于平靜。
視角開始劇烈顫動,不知是聽到了什麼,老人有些驚訝。
“抱歉,我不能讓你跟我去,”他搖頭道,“即便這個世界有很多悲傷到讓人承受不住的事情,但總會有讓人眷戀的事物,如果可以,我也不想離開……”
“人終有一死,我早已做好準備……或許就是為了這個時候,我才會用……我的這雙手……”
“将她……封印起來咳咳……咳咳咳……”
老人臉上再度浮現虛弱的表情,他劇烈地咳嗽出聲。
血污落到地面,與黑暗的環境融為一體。
“不用……為我悲傷,遲早我們……會再見面的。”
最後的畫面暫停在老人流露的微笑。
一股無法言喻的感覺充斥全身,那是為了無法得到的東西和永遠失去的東西而絕望的悲傷。
此時,耳朵裡漸漸泛起了耳鳴,細碎的花瓣帶着漂亮的餘韻不斷被落入地面,被零散的燭光仿佛染上了層層灼熱。
夏目猛地睜開眼,他感到眼眶發熱,有什麼東西落在了被子上。
剛剛那是……
“夏目!”
貓咪老師的聲音如雷貫耳,他下意識看向折木的方向,發現旁邊的被子掀開,而折木本人則蹲在敞開的窗戶上。
夏目連忙起身,叫着折木的名字,但他發現眼前的人并沒有理會,反而用發涼的視線盯着窗外看。
“你不是折木吧?”夏目厲聲開口。
此時這個讓人感受不到人類氣息,如同存在另一個世界的“折木”勾起一個傲慢的笑容,盯着憤怒的夏目露出奚落的眼神。
他什麼也不回答,竟從窗戶跳了下去。
“折木!”
夏目跑到窗前,看着“折木”宛如靈巧的貓,輕松跳過屋檐,落入地面便朝森林的方向跑了過去。
夏目朝貓咪老師大喊:“老師!”
“真是麻煩的小鬼們!”貓咪老師頓時膨脹身體變化為原來的形态,帶着夏目飛上了天空。
“在那裡。”
确定“折木”的方向,身下的白色大妖一個俯沖朝着森林深處紮了過去,風聲将周圍的空氣破開,速度之快,竟擋在了“折木”的身前。
“你身下的這隻大貓挺不賴嘛?”
“折木”看到眼前這個龐大妖怪竟也不慌張,他仍舊是從容不迫的樣子,隻是瞳孔因為情緒沸騰而變得妖異無比,如同深邃的森之海,若有若無地散發着冰冷駭人的視線。
夏目氣勢完全不讓:“我不管你是誰,從折木身體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