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結束。
名取周一放下筆,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出考場,漠然從被父母簇擁的考生中穿過。
他漫無目的地環顧四周,卻看見了黑色短發的少年正倚在校門外,靜靜等着他出來。
名取周一無意識地揚起嘴角,加快腳步走了過去。
那人本是抱臂垂目,卻迅速察覺了名取周一的目光,直起身,揚起嘴角看绯色眼眸的俊秀少年分開人群走到他面前。
“結束了?”
“嗯。”
“那,恭喜我們的周一學長順利畢業?”
名取周一沒好氣地拐了他一肘子。
“既然是恭喜我畢業,沒有帶什麼紀念禮物嗎?”
黑發少年眉目含笑,搖搖頭。
“今天任您差遣,如何?”
“的場家的少爺竟然任我差遣…唔…”
名取周一摸了摸下巴,靈光一閃。
“有了!請大少爺陪我四處走走吧。”
“好哦,那就聽周一同學的安排。”
他們一前一後,安靜地穿行在這個對名取周一來說仍略顯陌生的城市中。
這個城市或許是受到了神明的眷顧或者詛咒,人們特别容易沾染到與妖怪有關的事情當中。所以久而久之,這個城鎮中的人大多對妖怪的存在心知肚明。
名取家曾經是這些人中除妖師的世家,可随着時代變遷,家族中竟漸漸生不出能看見妖怪的人,遑論妖力強大到足以支撐一族的人。最終名取家選擇了金盆洗手,整個家族也從這個城市中搬出。
但名取周一恰恰是在此後出生的妖力強大的人。自從他開始展露出能看到妖怪的能力後,名取一家惴惴不安,鶴唳風聲,最終選擇搬回老宅,借助祖宗的陣法以求平穩度日。
名取周一小時候被父親關在宅院中,很少有機會出來。直到後來,他受人指點進入到除妖人聚會,在那裡第一次見到了身邊這家夥。
身邊這家夥自來熟的不得了,頭次見面便暗暗測試他的妖力,在一次無意間的相互配合共同除妖後,名取周一更是時不時會接到來自這人的邀約,被拽着走街串巷。
到現在,名取周一已經很習慣和身邊這人一起四處遊蕩了。
他漫不經心地看着一隻在牆頭走平衡的小妖,突然被小妖後面的枇杷吸引了注意。
“靜司你看!”
黑發少年正被路邊的三花貓勾得走不動路。他微微俯身向貓招招手,試圖把貓勾引過來,那隻貓卻朝靜司狠狠地哈了口氣,随即跑遠。
他輕歎一聲,直起身順着周一的方向看過去。
“哎,那樣的小妖怪也值得周一上心嗎?”
“什麼啊!我是讓你看枇杷!”
“噢……”
他們駐足牆下,擡頭望着枇杷。說實話,名取周一有點饞。
“這麼豐碩的枇杷,應該是依島先生家。”的場靜司往門牌處看了一眼,“果然。”
“依島先生……”名取周一腦海中浮現出那個氣質神秘近似于妖的男人。
正想着,屋門突然打開。
“的場家的小子,還有名取家的,在這裡做什麼?”銀發男人隔着栅欄,蹙眉。
“沒什麼事。”黑發少年不動聲色地擋在名取周一前面,笑道,“我和名取路過這裡,看到您家的枇杷實在豐碩,忍不住多看一會兒。”
銀發男人皺着眉頭打量了他們幾眼,撇下他們徑自入屋了。
周一有些炸毛,推着靜司想離開這裡,卻聽得門響,依島竟又出來了,手裡還拿着兩個枇杷。
他隔着栅欄,不耐煩地塞給兩人:“枇杷大多沒熟,現在先别摘。吃完了就快滾吧。”
不等兩人反應,神秘的男人又消失了。
周一意識到有些誤會依島先生,耳根瞬間發熱。他幾乎要把枇杷放回依島先生家門口,但看了看已經平靜但迅速地剝開枇杷的靜司,還是屈服了。
他跟着嘗了一口,入口卻非常酸澀,酸澀到後悔拉着靜司一起看枇杷。
“靜司,你的那個好吃嗎?”周一酸得皺起眉頭,“是我太吃不得酸了嗎……”
明明靜司吃得還挺享受的。
“靜司?”
半晌聽不到靜司的回應,周一轉頭去看,卻發現他也正靜靜地看着自己,不辨喜怒。
“怎麼了?”周一疑惑于靜司一瞬有些深沉的目光,但也沒再多想。“我們去找個茶館喝點茶吧,這可真是酸得夠嗆。”
他轉身向前走去:“我之後都不想再吃枇杷了!”
黑發少年幾不可聞地吐出一口氣,雙手插兜,慢吞吞地跟在金發少年身後,壞心眼的隐瞞了往前走就要出城的消息。
果不其然,沒過多久他們就走到了城市邊緣。前方是一塊塊麥田,零星點綴着幾戶人家。
“喂靜司,這裡像是有喝茶的地方嗎?”
“今天我可是跟你走的。”
周一無話可說。
“之前你都會提醒我的…”周一聲音委屈下來。
靜司側過頭朝他揚眉:“好吧,我這就給名取少爺帶路。”
“算了,現在也沒那麼酸了。我們去城外看看也不錯。”
春風輕柔拂過尚青的麥田,小孩子嬉笑奔跑着從他們身旁經過。
“呼……”他深吸了一口氣,整個人都放松下來,耳朵卻極尖地聽到另一群小孩圍在一起竊竊私語。
周一隐約聽到他們在讨論說一個叫夏目的人。
“夏目剛剛說看到了妖怪,吓了大家一跳。”
“你們看到了嗎?反正我什麼都沒看到。”
“我也看不到,他就是在撒謊!”
“肯定想引起注意,哼,我偏偏不和他玩!”
據稱能看到妖怪……周一蹙眉,想到自己小時候也是被周圍人說成騙子,他心裡莫名對那個名為夏目的小孩子生起一絲同情。
“喂,你們說的那個夏目是誰?”
周一走過去,突兀地發問。
“周一?”
“你誰啊!”小孩們瞪了他們一眼就要跑開,卻被名取周一眼疾手快逮住一個。小孩拼命掙紮着,但畢竟二人體型有差,隻能屈服,“夏目就是我們院的夏目啊。”
“他說自己能看到妖怪?”
“他肯定是撒謊了!”小孩子聲音尖銳,“我們一開始還信他,但後來什麼也沒看見。”
“剛剛我們都藏好了,他又喊着有妖怪把我們都趕走了,明明那裡什麼也沒有!”
“我們都最讨厭夏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