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扔下碎屑,猛然變幻成斑,熒綠的妖瞳微微眯起,映出對面仍有些愣怔的身影:“但你剛剛念的咒術全是束縛相關的。”
“名取小子,昨天後來又發生了什麼?你又怎麼了?”
“别像審問犯人一樣審問我嘛。”
名取周一調侃一句想要轉開話題,但面對兩隻妖怪關心又有些犀利的眼神,明白自己無法再回避下去,隻能微微歎氣,仰面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闆。
“不是什麼大事。”他聽見自己說,“我隻是……稍微有點迷失。”
柊和貓咪老師對視一眼,靜靜地聽他自言自語。
“我一直想要達到某種正确。遇到拓馬先生時,我以為正确是像拓馬先生那樣成為除妖師保護他人;在遇到夏目和你們後,我想要保護的東西又多了一些。”
他沉默片刻,似乎在整理思緒。
“我從……的場靜司繼任家主以後更加努力地追逐着正确。我從未刻意想過———隻是我昨天才發現,我似乎在潛意識裡認為如果我更強些,我是不是終有一日可以看到一點靜司眼中的世界呢?”
他攥緊了桌上剩餘的和紙,紙張褶皺的聲音回響在房間之中。
“但還是太晚了。昨天的場靜司親口告訴我,靜司早就消失了,現在的他隻是的場靜司。”
他的聲音逐漸帶上了絕望。
“我拼命想要保護的靜司,在我沒能趕回的時候已經消失了!”
“這些全都是我的錯,我沒能保護他。”
他垂下頭,臉上一片空白:“我知道我還有很多事要做。我要保護夏目和家人,要将其他人和妖從恐懼中解救出來。但我失去動力了。”
他聲音帶上一絲不易察覺的顫音:“老師,柊,我好像……不再堅定了。”
“我要找的正确真的存在嗎?是否……我的存在就是一種錯誤呢?”
為什麼,沒有人來将我除掉呢?
“名取!”柊上前一步,按住少年微微顫抖的肩膀,打斷了他未竟的話語:“如果你的存在是錯誤,那麼被你救下的我們又是什麼呢?”
“你們?”名取周一紛亂的思緒驟止,茫然地看着柊,似乎有些想不明白。
斑合上眼,低低地從鼻子裡哼了一聲。
多愁善感、飄忽不定的人類啊。
不過也正因如此,人類才格外有趣吧?
“不堅定啊……”他睜開眼,凝視着有些脆弱的名取周一,“名取,既然失去了動力,就暫時停下來好好想想吧。看看你這一路都做了什麼,收獲了什麼?”
他看着名取周一,微微歎息一聲。這小鬼其實并不比夏目大上許多,也還算是人類幼崽呢。
他優雅地卧下,巨大的身軀圈起書桌,飄逸的長尾輕輕拂過名取周一的肩膀。
“不必着急,在你想明白之前,我會看着你的。”
名取周一看向呈守護姿态的斑和柊,以及不知何時靜靜立于一側的瓜姬和笹後,沉默不語。
許久之後,妖怪們聽到了屋内傳來一聲極其輕微的“謝謝”。
夏目第二天打着哈欠走出卧室,卻看到名取周一頭頂貓咪老師,揉着肩膀打着哈欠從書房裡走出。
“都是你的錯,名取小子!我趴在那麼涼的地闆上睡一晚現在渾身都疼!”貓咪老師趴在名取周一頭頂,憤憤地撲騰。
“我半夜也想帶老師回房間睡啊!可是叫又叫不醒,原型又那麼大!”名取周一亦是不服,小聲嘀咕。“還說看着我呢,睡得要比我熟多了。”
“我可是好不容易開導一次人!可惡的小鬼,居然不知道感恩!”
“老師,哥哥,你們昨天一起在書房裡睡的嗎?”夏目盯着正在拌嘴的一人一貓有些生氣,“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不叫上我?”
“啊這個……”名取周一摸了摸鼻子,打算想個什麼理由糊弄過去,卻已經被夏目看穿。
小孩哼了一聲,不理對面試圖搭話的一人一貓,迅速解決完早餐。
臨出門,小孩還是老成地歎口氣,抱住站在門口送他出門的名取周一,滿臉認真:“哥哥,有什麼事可以告訴我嗎?我也想成為你的依靠。”
名取周一怔住,旋即笑起來:“謝謝夏目,隻是夏目在我身邊時,我真的很開心,完全想不起來這些煩惱呢。”
夏目嘟起嘴,顯然不滿于這個回答。但看名取周一笑而不語的樣子,夏目也明白問不出更多,隻能背起書包,留下一句“我出門了”徑自上學去。
貓咪老師叫住了也準備出門的名取周一。
“名取小鬼,這一晚上想清楚了嗎?”
名取周一回過頭,露出一個和昨天一樣耀眼的笑容。
“哪裡是這麼快能想清的。不過放心吧,即使前方沒有那個人,我也會接着往前走的。”
“無論如何,謝謝老師啦~”
他輕佻地擺擺手,将貓咪老師激出一身寒顫。
“之後不許把那套做派帶回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