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是在晴空萬裡無雲的天氣中,到達冷南縣的。
然而沒過多久,天公就不作美,嘩嘩的下起了雨來。
好在他們什麼情況都考慮了個齊全,不論是雨衣還是雨傘,都有備在車上。
“方才我看那邊一片,都是霧蒙蒙的,還在奇怪呢。”
“原來這是在下雨。”
此時的季珩在經曆了重生的大悲大喜之後,無論是行為還是處事都隐隐有了那個曾經二十七八歲的青年的影子。
但又有所不同。
下了高速,跟着導航,他們沿着迎賓大道一路往南開,在正式踏進這個縣城城區的地界時,迎接來了那随風而來的盛開的雨幕。
有種别樣的韻味。
季珩拉着行李箱跟在蕭晏的身後,進了早前他們在網上預訂的506号房。
“嗯,不算趕上好時候。”
“但好在這雨下得不會很久,我們先在房間裡休整一下,等差不多了,下去先吃午飯。”
方才在辦理入住的時候蕭晏就問了一句前台的老闆娘,得知冷南縣的天氣就是這樣,這突如其來的雨,來得有點出乎意料,但其實去的也很快。
不會下得太久。
剛剛的對話中,老闆娘還說了一句,說是憑着她的經驗,這場雨大概在九十點鐘的時候,就會歇了。
果不其然,他們二人在房間裡沒有等到午後,天氣就放晴了。
“等晚點兒我們再過去?”
蕭晏來之前查了攻略,花海那邊遊客可進的區域大都鋪就的是石子路。
既是下了雨,想來會有殘紅落于泥濘,不會太好走。
“嗯。”
季珩欣然應允。他不介意聽蕭晏的安排。
蕭晏得了首肯,自是不急,半坐在一旁的懶人沙發上,拿着畫闆,看樣子是又畫起了更新。
既是賓館留宿,蕭晏方才收拾東西就沒用多少時間。季珩呢,則是想要插手而不得,樂得躲在一旁自在,早早地就掏出了自己的那一台新的筆記本,敲敲打打起來。
束縛在他缪斯身上的枷鎖一朝出現了有剝落的痕迹,季珩此時正是靈感乍現的時候。
于盛安走進季晨的世界的時候,是在一個秋天。
那天,雨下的很大,仿佛夏日灼灼的氣息經過數旬仍未散,天地間都是暗沉。
連續幾天都是停電,于盛安出租屋裡的蠟燭早就消耗殆盡。這讓他不得不離了自己那個髒亂的小窩,走進這暗沉的一片天地中來。
“老程!你這還有蠟燭賣麼?!”
此時風雨太盛,天地間都為之變色,街上搖搖欲墜的大樹和廣告牌随處可見。于盛安小心翼翼地沿着道路邊走着,雨水裹挾着風力,呼嘯而來,打濕了他的一身。
整一個風雨盛世的交響曲。
程東也就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
就這般到了晌午。
将新畫好的一P放進平闆的文件夾中,蕭晏看了眼時間,起身去拿了水杯,倒了半瓶礦泉水到杯中:“小珩,來,喝水。”
季珩應了,将文檔保存到桌面并加了密,這才将筆記本放下,從蕭晏那兒接過水杯,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
“把要用的家夥什帶上,我們吃完飯就直接過花海那邊去了。”
至于是想開車還是待會兒掃輛自行車過去,就看季珩是怎麼打算了。
接過水杯放回到桌面,蕭晏拿了帽子,給這會兒正要起身的季珩,随手扣上了。
季珩也就擡起手,整了整那微微歪了歪的帽檐。
“我肯定就隻拿單反了,反倒是晏哥你,要帶的東西怕是不少。”
蕭晏聞言,指了指已經整理好被他放在一角的畫架以及顔料。
“也就這些,待會兒看看哪兒有單車掃了。”
東西既然不多,也就沒必要特意開車過去了。
季珩深以為然。
前世在急流勇退之後,他到過的地方其實不比蕭晏少。其中就有很多次,他到過的地方是連摩托車都開不進去的地方。
漸漸地也就有了些遊覽的心得與體會。
整裝好後,蕭晏下樓時還問了老闆娘,哪兒的飯館味道比較地道。
季珩則是站在賓館門口,聽着蕭晏在那兒與老闆娘唠嗑,心裡難得有了平靜的時候。
“等畢業旅行的時候我來做計劃吧。”
待蕭晏問到地方,與老闆娘再寒暄了兩句,季珩看着他背着畫闆用袋子裝着顔料,走到自己的身旁,突然就來了這麼一句。
蕭晏聞言,難得露出了帶着些怔愣的表情,而後他笑了笑,道了聲:“好啊。”
“不過在那之前,先好好地享受我引領的這一番旅途吧。”
兩人話都沒有再多說,卻是俱知道他們那些深藏在話語背後的未盡之言是什麼,極盡契合。
實則呢……
到了餐館之後,季珩看着在那裡忙乎着點菜的蕭晏,曾經濡慕的目光終是化作了愛意濃重。
他上一世,為己之私而一意孤行,辜負親朋,對蕭晏這個發小的感情也始終是愛意裡夾雜着罪責,心緒糾結至極。
這一世……
等蕭晏點完餐,回到座位,季珩便暴露了他那狡黠的本性,看在蕭晏的眼中,就像是一隻小狐狸。
“晏哥。”
季珩喚了蕭晏一聲。
尚是十七八歲的年紀,除了學習,他是哪哪兒也不獨立,自是不好在這個時候,對蕭晏輕易做出什麼承諾來。
不然,即便是做了承諾,在季珩的眼中,那也算作是輕慢。
蕭晏“嗯”了一聲。
他能發現,季珩在這短短的兩天時間裡,身上像是發生了一場蛻變。
既成熟又穩重,卻也青澀純真,帶着點未泯的童心。
季珩方才擺弄着手機,用手機相機自帶的趣AR給自己拍了好幾張照,各種搞怪都有。
等蕭晏點完餐回來了,他就把目标轉向了對方。
蕭晏看了一眼,沒說話,坐下徑自在那兒拆碗筷拿水燙碗。
“晏哥。”
季珩喊了蕭晏一聲。
蕭晏笑了一下,沒應聲,也沒問什麼。
季珩也不急,坐在那兒拿着手機,又喊了蕭晏一聲。
“晏哥,你理理我。”
蕭晏這才有了動靜,把燙好的碗筷率先放到了季珩的跟前,問了一句:“怎麼了?”
季珩擺了碗筷,覺得這樣挺有意思,也不急着了,但也沒立馬就歇了他的小心思,道:“晏哥,你知道的。”說完,他還怕暗示不夠明顯似的,朝蕭晏擺了擺自己手中的手機。
屏幕上還停留在季珩拍的上一張照片上,有着貓胡子和耳朵的大男孩做着鬼臉,眼中滿是笑意。
如星光點點,不自覺地就飄進了夜行人的心。
蕭晏妥協了。
他經常這樣搞怪,但那都是高中之前的事情了。因此如果季珩在這會兒仔細去辨别蕭晏眼中的情緒,他能發現向來不露聲色的蕭晏此時也下了凡塵,眸中沾染上了一絲懷念。
可事實呢,他沒有去注意。身為當事人,他更能體會這時隔日久中的那些滋味。
畢竟如果算上他上輩子,這之間的間隔可謂是一下就跨越了十年。但他絲毫沒有覺得不适應,甚至還樂在其中。
“你好好拍一張。”
蕭晏妥協了,但他沒有做出完全的讓步。他沒讓季珩太過搞怪。
畢竟身為一個從小帥到大的帥哥,他還是要點面子的。
季珩想了想,勉強同意了蕭晏的這個小小請求,一本正經地拍了張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