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幺兒找上門的時候,宋昭元正坐在屋檐下給衛二喂食。
沒錯,衛二就是那隻小黃狗的名字。
給它取名時,宋昭元想了半會才想到這個名字,當時衛長策盯着她的臉一言不發,很明顯是不高興了,但問他如何時,他卻說這名字很好。
真是奇了,還能從他嘴裡聽到很好兩個字。
宋昭元左手摸摸衛二的頭,這隻小奶狗性格安靜,這些日子也不吵不鬧,吃飽了就窩在門口睡覺,睡飽了就跑到腳邊想吃飯,撫摸它的頭就會嗷嗚着蹭蹭。
又乖又可愛,讓人心軟,宋昭元不禁彎了眼。
餘幺兒剛好撞見這一幕,她站在院門口,看見屋檐下那個黑衣女子撐着腦袋,眉目淺笑地看着小狗吃食,那人的傷應是還沒好全,所以全身包裹着的繃帶還未拆除。
不知道是發生了什麼惡事,才會被欺負地渾身是傷。
餘幺兒走進院子,停在她面前叉着腰道:“你還記得我嗎?”
宋昭元早就猜到她會過來:“自然。”
一問一答後,餘幺兒就不知道說什麼了。
宋昭元等了一會,見她欲言又止,便起了身,驚地餘幺兒後退幾步。
餘幺兒咽了咽口水,想道:這姐姐怎麼長的這麼高,比她那個賭狗爹還高。
“去那邊坐着說吧。”
宋昭元擡起右手,餘幺兒下意識閉上眼睛,宋昭元頓了一下,摸摸她的頭,随後便進了廚房。
餘幺兒愣愣地摸摸自己頭,這還是第一次有除了阿姐之外的人摸她頭,當下心裡不禁少了幾分忐忑不安。
宋昭元從廚房出來時,正好看到餘幺兒局促地坐在那,走過去将茶水放在桌上,開口道:
“你對王二狗下手了吧。”
餘幺兒身形一怔,篡緊拳頭,艱難點頭,道:“我覺得姐姐說的很對,斬草除根,免得王俊再做出什麼壞事,讓我後悔那日沒殺了他。”
“我和我阿姐,真的撐不住王俊的報複。”
說着說着,餘幺兒一路上的擔驚受怕再也抑制不住,吸了吸鼻子道:“姐姐,王俊死了卻沒人找到屍體,村裡人都說是被狼吃了,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
宋昭元倒好茶水,餘光瞥了眼不遠處半開的軒窗,從那裡可以看到這邊。
“也算是,喝杯熱茶吧。”
宋昭元将茶水推到她面前,卻不想餘幺兒呆了幾秒,立即跪下,哭着給她磕頭:“謝謝,謝謝姐姐,真的謝謝姐姐。”
“如果不是姐姐,村裡的人一定會找到我身上的。”
宋昭元連忙蹲下身制止她:“何必謝我,本就是我慫恿你去做的,别磕了别磕了。”
“不,不是這樣的。”
餘幺兒抓住她的手,張了張口,又死死咬着下唇,道:“因為……因為……”
餘幺兒雙手冰涼,臉色發白,瘦小的身軀不停地發抖,臉上之前被打的傷口還是青青紫紫,卻又添了新傷,倔強地忍着眼淚想說話。
“因為是我、是我……”
宋昭元歎息,食指抵住她的唇:“不用說了,我都知道。”
餘幺兒搖頭:“不,你不知道。”
“我知道你算計我。”
話一出,餘幺兒身體當場僵硬住,喃喃道:“你知道……”
宋昭元點頭,起身伸出手:“對,我知道,而且我也不覺得你這是算計我,所以你不必說給我聽,也不必有愧疚,更不必對我感激涕零。”
“我一向隻做我想做的,我幫你,隻不過是認為他該死,所以不需要你對我磕頭感謝。”
餘幺兒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手,擡起手:“我會報答你的。”
宋昭元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拉起來,餘幺兒看起來不過十歲左右,長的瘦骨嶙峋,宋昭元這一拉差點沒控住力道,真是太輕了。
“我不需要報答。”
直到餘幺兒走出院門,腦海裡還是這一句“我不需要報答”,她有些不明白,為什麼不需要報答呢?
村裡的人告訴她,他們幫了她一家,以後有了好東西,挖到了好菜都要先記住他們,因為他們幫助了她,必須報答。
阿爹也說,他養了她和阿姐,等她再長大一點,也要去鎮上作工賺錢報答他,阿姐也告訴她,要報答幫助她們的人。
所以,那個姐姐為什麼說不需要報答呢?
餘幺兒停下腳步,看向遠處的小院子。
院子裡,宋昭元正在端衛二的食盆,食盆被吃的幹幹淨淨,衛二窩在門口呼呼大睡。
“夫人。”
臨沂從院門口走進來,背了個小包裹,風塵仆仆,想必衛長策交給他的都做完了。
“夫人,我來吧。”
臨沂接過她手中的食盆,将包裹交給她,笑道:“夫人,要入冬了,這是公子吩咐我給你買的新衣服。”
臨沂話一落,屋内就傳來衛長策冰涼涼的聲音:“臨沂!”
臨沂依舊笑着:“夫人進去試試吧,公子一定很高興。”
“時間也不早了,我去準備晚飯。”
說着,轉身入了廚房。
宋昭元拿着包裹,擡眼看着天色漸晚,想起餘幺兒出魂似的,她問什麼答什麼,離開前都還是呆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