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這天,徐愛華請了下午的半天假,上午上完工下午就不用去上工了。
他是頂着陳大素跟王荷花的白眼請的假。
對此,徐愛華心中毫無波瀾。
陳大素是刀子嘴豆腐心,而王荷花的白眼他不在意,王荷花的好臉,他也不需要,那跟閨女的麥乳精沒有可比性。
鎮上離前進大隊不算遠,走得快點隻需要一個半小時。
徐愛華之前去鎮上的次數不算多,一個月也就去那麼一兩趟,畢竟他沒錢沒票的,去了也買不起什麼東西,隻能看着供銷社裡的各種東西眼饞罷了。
徐愛華一般去鎮上都是買些硬糖,少有幾次會帶幾塊雞蛋糕跟别的吃食給劉麗。
徐愛華以前隻知道麥乳精貴,但他是不知道麥乳精到底有多貴的。
畢竟他從沒留意過麥乳精的價格。
他以前也從來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想買這個一般農家人買不起的昂貴物品。
在他的設想裡,他跟劉麗的孩子,是可以糙養的,就像大哥二哥家的幾個孩子一樣。
其實徐愛華也聽說過市裡的供銷社還有一種供不應求的東西叫做奶粉,口感要比這麥乳精好上很多倍,還更有營養價值。
據說,那些工人家庭、幹部家庭的小孩從小就會每天泡上一碗奶粉喝。
徐愛華搖搖頭,奶粉依他的條件是沒法妄想了,還是去看看買一罐麥乳精到底要多少錢票吧。
徐愛華走到鎮上後,就慢步朝着供銷社走去。
供銷社的人還是一如既往的多,徐愛華費力擠進供銷社,又拼命擠到櫃台前的隊伍排上隊。
等了好久,終于輪到徐愛華了。
售貨員是個樣貌還算清秀的年輕姑娘,她臉上的神色是一如既往的不耐煩,說話的語氣也絕對稱不上好。
售貨員眼睛很利,一眼就能根據徐愛華微黑的膚色得知了他的身份。
“喂,這位農民兄弟,你要買些什麼!快點說,磨磨蹭蹭的幹啥咧,後面還那麼多人排着隊呢!”
徐愛華想了想,說:“要三兩紅糖。”
說着,徐愛華遞出了三毛五跟糖票。
售貨員接過錢票,打包了三兩紅糖,放到櫃面上。
徐愛華拿了紅糖,微笑道:“同志,麥乳精怎麼賣?”
售貨員掃了徐愛華一眼,說:“麥乳精?這裡不賣沒有麥乳精,你得去縣城裡的供銷社才有的賣。”
徐愛華進來時,就已經仔細看了一圈供銷社了,就沒看見有麥乳精這東西。
沒想到鎮上供銷社竟然不賣這東西。
徐愛華失望地走出供銷社。
看來得再找時間去一趟縣城的供銷社了。
不過在去之前,他得多攢些錢票才行,畢竟縣城不像鎮上,離前進大隊不算遠,來回一趟也就花三小時。
徐愛華自己是沒去過縣城的,徐大石去過,他有個親戚就在縣城當臨時工。
徐大石跟他講過,去一趟縣城得好幾個小時呢。
徐愛華拎着紅糖,打算打道回府了。
他現在一個人,就算有時間,也沒什麼興趣在鎮上瞎逛。
要是這會兒媳婦兒跟閨女在身邊,他倒是想帶着她們走遍這個不算大的城鎮。
徐愛華在出了城鎮不遠的地方時,竟被一個灰頭土臉的小男孩撞了下身體。
徐愛華身強力壯,個子還算高,被撞到後身體隻是不受控制地後退了一小步。
徐愛華皺眉,說道:“哎,你這小孩怎麼回事啊?”
徐愛老早看到這小男孩了,在注意到他朝他奔來後,他還特意往旁邊挪了幾步,沒想到這小男孩竟然改變了方向,又直直朝他撞來。
小男孩看了他一眼後,突然兩手抱住了他的大腿。
随後,兩個身材矮小,穿着簡陋,面容格外粗糙的男人也朝着徐愛華走來。
其中稍高一些,留着胡子的男人道:“幹什麼呢你小子,給叔過來。”
另一個稍矮些的鬥雞眼沒說話,直接伸手去拉扯小男孩抱着徐愛華的手。
鬥雞眼的動作還算輕柔,因此,徐愛華也沒對此發表什麼意見。
小男孩的手剛被扯下,就被鬥雞眼抓住了。
小男孩被拖走的時候,眼淚都快冒出來了,他用那雙狗狗似的眼睛可憐地望向徐愛華:“叔叔,救我,他們是壞人!”
胡子男和氣地說:“同志,你别誤會呀,這是我侄子,很調皮的一個孩子,非常不喜歡上學,今天他又逃課,我隻好出來抓他回去了,沒想到他趁我不備,竟然向你這邊過來了,還故意撞到你,真是不省心,這次回去我得叫他爹教訓他一頓了。”
徐愛華回道:“小孩子嘛,都調皮,想當初我也不愛上學,老逃課。”
鬥雞眼一把把小男孩扛在了肩上,朝着胡子男走去。
徐愛華有點驚訝,沒想到鬥雞眼看着瘦瘦小小的,力氣卻不小。
要知道小男孩雖然也是瘦瘦小小的,看着隻有六七歲的模樣,但個子也到了鬥雞眼的肚臍眼上面了。
鬥雞眼能這麼輕松地扛起小男孩,足以說明他人不可貌相了。
胡子男說:“同志,我們還有事,就先走了。”
徐愛華點點頭,有點生氣地說:“行啊,你得叫他爹好好抽這小子一頓,剛剛他撞的我疼死了!”
胡子男說:“一定一定。”
兩人慢慢地退出了徐愛華的視線。
這一家子看上去好像很正常,但仔細一思索卻又讓人感覺很違和,很可疑。
徐愛華覺得這兩個男看着還挺和善淳樸的,就是一直沒開過口的鬥雞眼,神情也不帶一絲兇殘之色。
徐愛華站在原地,一隻手微握着,心中有些猶豫。
他餘光早留意到附近還有好幾個人在注視着這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