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輪轉動,少女坐在車夫旁靠着馬車,一腳撐在坐着的木闆邊緣,另一隻腳就任由着它懸空晃蕩,手裡抓着本書,半耷着眼皮一頁一頁翻看着。
女子打了個呵欠,伸手在車廂上敲了敲:“師傅?”
“嗯?”車廂裡傳來了男人的聲音,“何事?”
“有些口渴,您幫我把水囊遞出來。”
車廂内傳來了一陣摸索的窸窣聲,但過了半天月盡歡等待着的水囊也沒遞出來。
良久之後,灰頭土臉的男人探出頭來:“在哪呢?”
月盡歡無奈,說:“我就說了讓你坐外邊,裡面地方小,我也清楚東西在哪裡找什麼都方便——您非不肯,這都是這兩日第三次了,那水囊還能長腿躲着您不成。”
說着月盡歡掃了一眼馬車内,指了指馬車車廂内壁挂鈎上,随着馬車前進晃來晃去的水囊:“不是在這裡嗎。”
“哦,原來在外面啊。”燕歸塵半點慚愧之色都沒有:“我以為在箱子或者行囊裡。”
聽到這句話,月盡歡深吸了一口氣:“不會吧……您還翻了箱子?”
見燕歸塵指拉開了車簾一角,遮遮掩掩的樣子,月盡歡心覺不妙。一把拉開了挂簾,果不其然,馬車内部一片狼藉,如同土匪過境。月盡歡忍了再忍才沒有罵出什麼難聽的話。
失去了力氣和手段,月盡歡歎了口氣,擰開水囊,朝嘴裡灌了一口。
武林大會算是塵埃落定,許會還有些餘波,但是這和師徒二人沒有關系了:二人離開華州府已是第三日,為了解決燕歸塵所中的蠱毒,二人不得不遠赴苗疆,希冀能夠尋到燕歸塵的老友碧竹。
苗疆路遠,月盡歡和燕歸塵坐下對着輿圖比照了半夜,又大量參考了燕歸塵稍有些過時的江湖見聞,最終才定下路線:租賃馬車朝西前進,途中經停梧城做一些準備,再徒步向西穿過山林,見了官道第二次租賃馬車,前往燕歸塵所知的苗疆密道。
之所以中間有一段步行的路,是因為華州多山,一路西去有一座不小的山脈——這山脈當年便阻了修建官道的路,迫使着華州官道不得不變道向南迂回。向南延長的官道雖然串聯起了周圍華州的城池,但是卻大大繞了遠路,哪怕馬車行進迅捷,遠非人力可比,這麼一繞路還是要比徒步穿過山林多花費五到十日。
二人也不是在悠哉的遊山玩水,燕歸塵所中的蠱毒始終是隐患,故而月盡歡和燕歸塵還是選擇穿過山林之後再找地方租賃馬車。
也沒再換掉略顯窄小的馬車,二人和車夫延長了租賃時間,請他将二人送到梧城——二人要在那裡處理掉冗餘的行李,并且準備避瘴的藥物。
萬事商定之後二人就出發了,梧城和華州府不遠,第一日出發第三日就能到,差不多便是今日,按照車夫估計午後能到。
這幾日燕歸塵所中的蠱毒倒是死死被百解丸的藥效壓制住了,月盡歡早晚切脈監控情況,但是看情況如此穩定,也稍微放心了些,今日才有閑心翻出了靜心相贈的書籍細細研讀。
馬車穿過了一片林子,柳暗花明,月盡歡眼前一亮,忍不住眯起了眼。适應了林外的強光之後,月盡歡看到前方有個賣茶水湯面的小攤。
車夫也看到了,偏頭問月盡歡:“既然出現了做小生意的,想來我們離城門不遠——二位要不要下來吃碗面休息片刻,還是我們直接進城,都聽兩位的!”
月盡歡思忖了一下:“大哥,麻煩你稍停下,我來問問店家離城門還有多遠。”
車夫聞言,慢慢将馬車停在了小攤面前。攤主是個看起來比月盡歡大不了太多的青年男子,黝黑幹瘦,看上去日子過得很苦。看見馬車在面前停下,年輕人不禁看了過來,似乎在期待有人走下車點上兩碗面,也不必是貴的,哪怕是清湯素面也好。
月盡歡沒下車,也不知道青年人的心思。她直起身子對張望着的青年人問:“這位小哥,離梧城還有多遠?”
攤主抿了抿嘴,僵着笑了笑,繼續邊忙着手上的事情邊說:“馬車的話,大抵還需要半個時辰吧?這已經超過飯點了,姑娘餓不餓,不如吃碗面再走?”
月盡歡看了看小攤,小攤頗有野趣,再看看一邊粗細不一的面條和缺了口的碗,最終還是在看到周圍飛舞的蚊蠅之後婉拒了年輕攤主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