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您撿到了我的工作牌。”劉清面不改色、非常禮貌地從小少爺的手裡接過工作銘牌。
同時無視了萊斯特的問話。
小少爺沒有反駁劉清的說法。他順勢把手側過來,往下移了一些,自我介紹道:“我叫季末川。”
劉清不是很情願地握了一下,“我是劉清,護理所的高級護理員。”
“我知道。”季末川指了下劉清手裡的銘牌,“我‘撿到’的這個牌子上有寫。”
“……”
劉清當沒有聽到他加重的音節,垂目當起了擺件——盡管事已至此,他還是希望能跟蟲族保持距離。
萊斯特見劉清反應平平,沒來由地感到了一絲愉快,乃至于沖季末川開口的時候,聲音都爽朗得很。
“您好,我是暫時負責事故善後安全的庫恩·萊斯特,聯盟軍上校。不知道該怎麼稱呼您?”
季末川并沒有錯過萊斯特的那點愉悅,他屈尊俯就地把視線掃過來,頭都沒動,口也沒開。
回答萊斯特的是季末川身後的蟲侍。
“萊斯特上校,您好。這位是康恩殿下的代理人,季末川殿下。”
康恩殿下——劉清也終于記起了蟲王的絕對伴侶的尊稱。
但“代理人”還是第一次聽說。
萊斯特也是第一次聽說這個稱呼。
但這不是重點。
重點在于,萊斯特注意到了季末川對他的态度——那種纡尊降貴的,讓他不舒服的神态。
簡直是在挑戰他高貴的尊嚴。
于是萊斯特禮尚往來地無視了蟲侍,噙着一抹皮笑肉不笑的弧度,問季末川:“據我所知,蟲族的種群分明,等級森嚴。我從未聽說過在蟲王的水晶宮裡,有能做康恩殿下這樣級别的‘代理人’——這類社會身份的存在。不知道季末川殿下是蟲族哪個種群?”
季末川答非所問。“顯然你對蟲族還知之甚少。”
“……”
有一說一,季末川的語氣并不尖銳,但配着他那張文質彬彬的臉,怎麼看都像是在貼臉開大。
劉清明顯看到萊斯特胸的腔擴張,很是用力地深吸了一口氣。
氣死了吧。
劉清繼續垂目,嘴角往上翹了一個像素點。
萊斯特身份地位所緻,必定不是意氣用事的人,這會也還挂着一層薄薄的笑。
“蟲族一向深居簡出,又對在外談論種族事宜的行為諱莫如深,想要了解你們确實非常不容易。不過我相信接下來一個月的時間,必定會加深我們的相互了解。也希望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裡,你們能配合我們的工作。”
緊接着,他的語氣就突然轉了一個大彎,變得強勢。
“這次事故引起了聯盟各方的高度重視。雖然暫時沒有造成慘烈的傷亡,但客運艦的具體情況并不清楚,而送到護理所的人的共感域都出現了遊離傾向——這是被高等級、高融合度的共感域強制納入才會出現的狀态。
“當然,我們并不是在指證康恩殿下。隻是考慮到康恩殿下作為此次事件裡的最高共感域存在,對共感沖擊的承受力遠高于其他種族,觀察到的事故細節也必然更多。
“所以,我希望能跟康恩殿下面談,趕在受災者的共感遊離傾向加重、乃至共感崩塌之前,找出這次集體共感遊離的症結所在。”
嘶——
有人抽了一口氣,又很快消聲。
劉清完全能夠理解。剛才萊斯特這番話乍聽滴水不漏,但底層邏輯就是在指證蟲族為肇事嫌疑人。
而蟲族不僅有着“野蠻、原始、暴力”等等名聲,還有着“亞人科最強共感域種族”的不争事實。
簡而言之,就是一隻沒上安全閥的煤氣罐。
而就在剛才,萊斯特朝這隻煤氣罐踹了一腳。
劉清幾乎能聽到那些人的心髒泵血的砰砰聲。有的人都閉上了眼睛,也不知道在心裡罵了萊斯特多少遍。
劉清倒很平靜,因為他沒有感覺到季末川和蟲侍的任何負面情緒。
果然,季末川并沒有與萊斯特計較,輕飄飄地收回了斜落在萊斯特身上的視線。
徹底的無視。
“……”
劉清餘光一挪,果然瞄到萊斯特的胸膛又大弧度起伏了一下。
希望萊斯特沒有高血壓。
劉清收回視線,聽到之前的蟲侍開了口。
“萊斯特上校,我叫塞弗恩特,蟲侍領主。關于事故的所有事宜,由我與您詳談,并配合您的工作。”
蟲侍領主?
劉清一驚,不由擡頭朝塞弗恩特看了一眼,然後又看向季末川。
季末川在劉清看過來的同時,原本淺淺的笑變成了雙眼彎彎的笑。
“……”
麻煩了。
無論是“蟲侍領主跟随的居然是僞王而不是蟲王”,還是“僞王和他的代理人盯上了自己”,對劉清來說都是一個巨大的坑。
更糟糕的是,劉清是自己把自己朝坑裡踹了一腳。
劉清:“……”
我這該死的好奇心。
其他人也被塞弗恩特的自我介紹驚訝到了,畢竟“蟲王的專屬侍奉種群的領主絕不會離開蟲王”在外是個常識。
但也拜此所賜,萊斯特那被自尊心填滿的腦袋終于清醒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