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清知道季末川為什麼會問這個。
因為“共感連接”。
共感連接顧名思義,不多作解釋。
它最大的難點在于“本能抵抗”。
兩個人的共感連接中,往往需要被連接者注射藥物,乃至昏迷,以放棄本能抵抗——即使如此,連接者也幾乎隻能做到外圍引導、纾解。
稍有不慎,就會被對方的共感域感染、傷害,乃至吞噬。
像劉清剛才那樣,沒有任何前提準備手段,直接侵入一個清醒的、大體量、且跨種族的共感域,甚至已經抵達記憶和情感的深層範圍。
這不是任何一個E級共感能做到的。
劉清沒打算回答,但緊接着他又聽到季末川問:“跟你後腦上的介質觸須有關嗎?”
劉清一驚,表情難以隐藏。
季末川見狀,恍然道:“這是你的秘密嗎?抱歉,你剛才背對着我,想要不看到真的很難。你放心,我會保密的。”
“……”
劉清也是這時候才後知後覺地發覺了一個事實:蟲族僞王的代理人,共感域等級大概率比他高……很多。
這兩條介質纖維就是劉清的“挂”,因為他雜血的身體承擔不了這樣的共感域,才會出現這種外置裝置。
這東西對共感域等級低于他的人有自動屏蔽效應,但對共感域等級高的人就沒這效果了。
這麼多年來,劉清就沒遇到比自己共感域強的,所以完全忽略了它的存在。
但問題不大。
劉清沒有立刻承認,而是反問道:“如果我回答了您,您是不是也能解開我的一些疑惑?”
季末川欣然應允,“當然。”
劉清:“我是雙S等級,但對外聲稱E。——您是蟲侍嗎?”
季末川也沒立刻回答,他先看了一眼劉清懷裡抱着的露西亞。
這一路上,露西亞都非常安靜地團成球,跟阿強一起裝聾作啞當擺件。
但顯然季末川并沒忘記她。
虛空蕩過一瞬的波動,就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捏住了空氣,朝着劉清的皮膚按壓了一下:共感屏障。
而且是外化的共感屏障。
這是劉清見到的除自己以外的第一個能外化屏障的人。
季末川并不想讓其他人聽到答案——哪怕對方是個三歲小孩。
但劉清注意到,他沒有屏蔽阿強。
“我不是蟲侍,也不是任何一個蟲目。你聽說過假鞘嗎?”
“沒有。”
“蟲王的絕對伴侶并非隻有一個,而是兩個。準确說,是兩顆卵。這兩顆卵在破殼的競争中,先出來的成為絕對伴侶,另外一個就會成為廢卵,無法破殼,成了絕對伴侶的諸如備用體的存在。”
劉清猜到了答案,“所以您是假鞘?”
“也不能這麼說。這個身體是假鞘,但假鞘不具備自我意識,我現在的共感域是康恩殿下的意識映射。
“‘我’很喜歡你,所以即使已經重傷,卻還是非常不理智地放棄了消化假鞘來治愈本體,而是把假鞘作為移動終端,以達到能最快地與你見面的目的。”
哦,那真是榮幸。
劉清無動于衷,并敏銳捕捉到了季末川的不滿,“您似乎并不認可康恩殿下的行為?”
“不,我認可。我強調‘我’的選擇,隻是想告訴你‘我’非常重視你。”
“……”
“雖然我并沒有被賦予過多的情緒和記憶,但我相信‘我’這樣做,一定是因為非常非常喜歡你——因為連我都情不自禁地想要親近你。”
“……”
劉清選擇性耳聾,又問:“那麼,您等同于康恩殿下?”
季末川:“個人行為和意識上不等同,言行的權限等同。”
劉清點點頭,懂了。
“我思故我在”的經典辯題。用人話說就是:他是他。
不過。
劉清疑惑道:“您就這樣告訴我這些,合适嗎?這些信息應該是機密吧?”
蟲族對外公布的信息寥寥無幾,關于水晶宮裡的信息更是鳳毛麟角。剛才季末川說的這些信息量,足以抵過聯盟對蟲王相關已知的信息量的三分之一。
季末川指了下劉清手裡的露西亞球,“所以我屏蔽了它。”
劉清指向自己的肩膀,“但放過了它。”
阿強:“???”
不是,兄弟,相煎何太急?
季末川莞爾,“他是個很特别的智能,而且屬于你。所以我認為它可以聽。”
阿強松了口氣,指責劉清,“你看看人家,多大氣!”
劉清:“閉嘴。”
阿強:“你急了。”
“……”
劉清正要把阿強正法,季末川卻又積極主動地跳出來,向劉清發出邀請。
“對了,我穿戴了皮囊,你要不要摸摸看?”
劉清:“……啊?”
季末川朝劉清伸出胳膊,介紹道:“皮囊是用古生種的皮蛻制作的僞裝,就像人皮面具,隻不過是全身的。因為……”
劉清打斷他,“我知道皮囊。”
蟲族的第一形态是蟲,拟态才是人。但不是每一個種族個體都具備第二形态,于是“皮囊”應運而生。
據說,無論體型多誇張的蟲子,都可以塞進皮囊裡,變成一個正常體型範圍内的人類。隻是樣貌随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