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末川:“……”
季末川走出了露西亞的視線,站到阿強的充電基站跟前,“我這張臉應該不兇。”
阿強:“你上午在護理所用共感域屏蔽她。這事你忘了?”
季末川沒忘,“劉清好像不能接受蟲族的蟲形态?”
阿強:“?”
話題換這麼快的嗎?
阿強的語氣有些微妙,“你說的接受是哪種接受?”
季末川:“做朋友的程度?”
阿強“哦”了一聲,“那應該還行吧,得看是什麼蟲。你讓一隻蘭花螳螂跟一條蛆等比放大到人類大小放他跟前,他怎麼也不能夠接受後者當朋友吧。”
季末川莞爾,“有道理。還好我不是蠅種。”
“……”
阿強卻越發覺得微妙了,“那個季末川殿下,冒昧問一句,你到底看上我們劉清哪了?”
季末川疑惑,“我說過了,一見傾心,還需要理由嗎?”
阿強:“……”
行吧。
很快,劉清洗完澡出來。
他換了一身純色睡衣,頭發蓬松柔軟地散開,襯得他的臉更尖更小了,整個人像是套在布袋子裡的人偶娃娃,讓人有一種上手把玩的沖動。
劉清看了眼露西亞,确認她已經睡着後,才瞥了一眼一邊的“兩人”。
聊上了?
阿強避嫌地舉起爪子,“我就讓他别吓小朋友。”
季末川也無辜地舉起手,“我沒吓。”
“……”
劉清懶得判這種無聊官司,說了句“我去睡了,您自便”,就進了卧室,鎖了門。
“反鎖了。”
阿強聽出動靜,陳述了事實,順便看了眼季末川。
季末川倒沒表露出什麼,隻是笑了笑,就去沙發上休息了。
·
淩晨,四點左右的時候。
一陣強大的共感域沖擊席卷而來,沖毀了劉清房間裡的共感屏蔽裝置。
季末川第一時間從沙發上坐了起來,阿強也朝屏蔽裝置那裡瞅了一眼,有些疑惑——沒能源了?
季末川轉頭看向了窗外——窗外一片風平浪靜,一些早餐店已經開始做準備了,人們行動如常。
但确實剛才發生了什麼。
露西亞發出了細弱的哼哼聲,四個爪子在小窩裡抽動了幾下,似乎睡得很不安穩。
季末川看了她一眼,沒有任何反應,而是起身走到了劉清的房門前。
阿強立馬扭頭看了過來。
季末川像是知道他在看一樣,頭也沒回地說道:“阿強,過來一下。”
阿強疑惑地飛到了季末川旁邊,懸停。
季末川指着劉清的房門,“劉清做噩夢了。”
阿強:“???”
“你聽。”
“……”
阿強雖然一臉莫名其妙,但還是探出了音頻探頭監聽了一下。
嘿,還真是!
季末川:“門打開。”
阿強:“……”
敢情在這等着。
阿強不開,“您可别害我。這會我給你開了門,天亮後劉清就能開了我頭蓋骨。再說了,做噩夢而已,不至于。”
季末川倒也不強迫它,點了下頭,“那你就說沒能阻止我吧。”
阿強一驚,“你想幹嘛?”
它的話音剛落,季末川已經伸手切豆腐一樣捏爛了木門連帶門鎖,跨步走進了劉清的卧房。
阿強目瞪口呆,半晌才發出一聲“我操”,急忙跟了進去。
房間裡,劉清睡得很規矩,但是呼吸非常急促,額發已經被汗打濕。他鎖死了眉,眼球在眼皮下快速亂轉,雙手也不自覺捏緊了薄被。
連那兩條觸須,此時也延展出了半臂的長度,在空中掙紮揮舞。
可劉清就是沒醒來。
劉清模糊間意識到自己的意識被淹沒了。
來自四面八方的情緒洪流,許多許多人的情緒,睡夢中被釋放的最深層意識的欲望,化作了一群群的蟲鳥魚獸,接踵而至地躍入了他的共感域。
他知道這是屏障完全失效,且因為他在睡夢中,所以無意識地接收了這些情緒洪流導緻的共感共鳴過載。
必須停止接收這些信息,立刻清醒自己的意識,否則他可能真的會被淹沒意識——就像他五歲的那場“高燒”一樣。
如果不是那時候阿強有系統buff在,引來了老夏為他建立了屏蔽,他恐怕就真的夭折了。
現在他成年了,他可以做到,隻是需要時間……
劉清的意識逐漸混沌,痛苦從他的靈魂深處溢出來,連帶着裹挾出了前世那些深埋的腐爛記憶。
這時,劉清突然感受到了一絲溫熱。
在共感域中,像是一束光從天而降,驅散了淹沒他的情緒洪流,嘶吼的欲望被消失殆盡,整個世界變得一片雪白。
安靜了。舒适了。平靜了。
劉清緊繃的靈魂放松下來,痛苦和記憶被重新埋葬。他的身體也放松下來,在睡夢中輕輕勾起了嘴角。
夢境之外。
阿強落在床頭櫃,見鬼似的看着眼前的畫面:季末川單膝跪在劉清的床前,一隻手托起了劉清的一條介質觸須,低頭以唇輕觸着那條透明的觸須。
他的表情如此虔誠,仿佛,這就是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