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快跑快跑!!!”
阿強杯水車薪地拽着劉清的衣服,恨不能把他從地上拔起來。
劉清扶着維生艙,努力在眩暈和反胃的不适中保持行動力。
阿強指着另一個方向,“樓梯在那邊。”
劉清看了眼他指的方向。
太遠了,他連出口在哪兒都看不到。于是他轉身朝來時的電梯走。
阿強一看就急了,“你有點常識!地震了都!”
劉清弱聲但說話還算平穩,“區域調整也不可能調整到鐘鼓樓,先出去再說。”
“不調整到不代表不被影響啊,這背景設定二十一世紀,那時候的機械水平你沒點B數嗎?你就不怕一腳踏進去,直接埋裡頭了?”
劉清喘了一口氣。
“我知道。但麻煩用你的卡姿蘭大眼睛看看我,我像是有千米沖刺過去的力氣嗎?”
“……”阿強沉默了。
“再說了。就算倒黴死了,不也有你陪我嗎?”
“……你可少烏鴉嘴吧!”
劉清笑了。
阿強沒好氣地閉了嘴,聊勝于無地“扶着”劉清進了電梯。
電梯的燈光在不詳地閃爍着,上行的時候發出“吱呀”“哐啷”的聲音。
阿強怕死地挂在劉清的肩膀上,一直“阿彌陀佛”。
劉清的心跳也很快。
他已經說不清楚自己現在到底是身體不舒服,還是死亡的恐懼了。他隻知道自己雙耳耳鳴,滿耳朵都是自己的心跳聲,共感域還有一種亟待噴薄爆發的悸動在躁動着。
這讓他感到眩暈。
劉清隻能靠在電梯的廂壁上,才能讓自己勉強不滑下去。
終于,顯示屏上的數字跳到了“1”。
咚——,電梯門緩慢打開。
“謝天謝地!”
阿強喜極而泣,拽着劉清的衣服朝外走。
可這時候,變故發生了。
砰!
電梯突然猛烈地晃動了一下,整個廂體朝下頓了一下。劉清抓緊了電梯裡的扶杆才沒有跌下去。
阿強聽上去是真的快哭了,“劉清你是真烏鴉嘴啊!”
劉清的臉色也變了——好像人總是要在即将失去的時候才會格外珍惜擁有的東西,像是愛情、健康、或者生命。
吱——嘎——
拽引電梯的鋼帶發出讓人牙酸的撕裂聲,廂體出現了一個微妙的傾斜。
緊接着,哐——,電梯失重朝下墜落。
砰——!!
又是一聲巨響,電梯的墜勢止住。
“停,停了?”
阿強心有餘悸,擡頭一看,又是一聲“我去?”
“季末川?”阿強的聲音震驚無比。
劉清聽到這個名字後,驚訝地擡頭望去。
光從頭頂劈下來。
季末川的身影逆着光嵌在門縫裡。
他單膝跪在地上,一條手臂朝上撐着電梯廂的頂部,肩背肌肉繃出鋒利的弧度,絲綢襯衫被撐裂出了數道口子,暴露出他皮囊上凹凸不平的接駁痕迹。
休息間傾瀉的冷白燈光,把他的輪廓熔成了滾燙的金色,像一尊神像被焊在了生與死的界碑前。
怦嗵。
劉清聽到了自己心髒的聲音。
有血從光裡墜落。
劉清這才發現,季末川是用小臂卡在變形的門軌裡,一截碎裂的金屬紮穿了他的手臂,金色的血浸透了衣服,裹着光落成了一串金珠。
但季末川好像根本沒感受到身體的疼痛,他隻是低頭看着劉清——那雙眼裡迸射出深淺不一的藍,瞳孔亮得吓人。
劉清幾乎能在他的虹膜裡看到自己的倒影。
“劉清,抓住我。”
季末川的聲音比以往的更沉,驅逐了電梯裡死神的殘影。
怦嗵。
怦嗵。
劉清幾乎是本能地伸出手,抓住了季末川伸出來的另一隻手,手掌剛貼上對方的手腕,便被一股駭人的力道猛地提起。
視野徒然颠倒。
劉清一頭栽進季末川的懷裡,季末川順勢抽回了負傷的手臂,就着劉清撞過來的力道朝後仰倒在了地闆上。
劉清趴在他的身上。
身後傳來電梯墜落的恐怖轟鳴,身下是并不柔軟的男人的身體。隔着軟薄的布料和一層皮囊,季末川的,他的,兩顆心髒以同樣的頻率撞擊着肌肉和骨頭,把彼此的體溫都燒融成了一體。
怦嗵。
怦嗵。
打破沉默的是阿強。
“我操,吓死我了!這也太刺激了。”
緊接着是露西亞,她着急地繞着劉清跟季末川,“媽媽,媽媽……”
阿強:“诶?你咋也在這?”
露西亞:“媽媽,媽媽……”
劉清紛亂的思緒被這倆扯回了人間,他心裡有事,不敢擡頭去看季末川的臉,試圖從季末川身上起來。
但試了兩下,季末川鐵箍一樣的手臂并沒有松開,手掌釘子一樣按着劉清的後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