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遙做了一個非常形象簡潔的比喻。
“你們可以把共感裝置想象成一個共享冰淇淋機,冰淇淋的原材料是共享的能量和外面的記憶。每一次的共感調頻就是給原住民發放冰淇淋。
“為了掩蓋冰淇淋的原材料,冰淇淋機會往裡頭加各種口味的迷幻劑。于是吃到冰淇淋的人,隻會記得迷幻劑描繪的新主題,忽視掉吞下去的冰淇淋。
“但這一次,冰淇淋機給我們加的迷幻劑不夠多。于是有的人嘗出了冰淇淋的原材料——那些屬于外面的世界的記憶,未來科技,外星人,星際時代……跟我們的認知完全不一樣的世界。
“可讓人着急的是,這些記憶并不完全,我們迫不及待想要得到一切的真相,于是……我們又發現了冰淇淋的另一個美妙之處:這些記憶可以融合。”
路遙突然扭頭露出一個狐狸一樣的笑,“你們猜,是怎麼融合的?”
劉清的心裡有了答案,但沒有回答,臉色很不好看。
季末川說出了劉清心裡的答案,“意識侵占。”
路遙打了個響指,“Bingo。侵略他人的共感域,霸占他人的意識,就可以得到他人吃掉的那份記憶。侵占得越多,知道得越全面,甚至連保護區停放緊急飛行器的地方都可以找到。”
她暗示得太明顯,顯然在等着劉清他們的答案。
于是劉清順着她的意問道:“你是在說你自己嗎?”
路遙咧嘴露出一個邪性的笑,“不明顯嗎?我現在的共感域,可是保護區裡金字塔尖的那一批。”
劉清卻說:“但我不覺得你會侵占他人的共感域。”
“哇哦,沒想到你這麼善良。”
“不是善良,是判斷。”
劉清盯着路遙的眼睛,“既然你知道外面的世界,那你應該也知道,在共感域等級斷層領先的人跟前,低共感域的人的一切情緒、意圖、乃至想法都是透明的。”
路遙的笑容斂了下去,狐疑地打量着劉清。
劉清:“哦,别誤會,我不是在說我自己,我也沒動用共感域窺探你。我隻是憑直覺。”
路遙:“……”
路遙很是無語,翻了個巨大的白眼,“你這滿嘴跑火車的破毛病啥時候能改改?”
“彼此彼此。”
劉清回敬完路遙,才又問:“所以你的共感域是怎麼回事?”
路遙沒趣地撇撇嘴,也懶得演了。
“我剛才說的都是真的,不過侵吞在共感調頻開啟的瞬間就開始了——我們是在調頻裝置的共感域裡互相吞噬的。
“但其實也算不上主動吞噬,更像是按照我們本身的共感域質量,被調頻裝置分配的。
“總之,我的意識清醒後,就看到站在海裡的隻剩五個人了。”
“海裡?”
劉清捕捉到這個詞,轉頭又看了季末川一眼。
季末川知道他在疑惑什麼,便開了口問路遙:“你說的是類似蟲族的‘黃金海’嗎?”
所謂黃金海,是一個意象概念。
可以把它理解為所有蟲族個體的意識彙聚而成的網絡,而網絡的掌控者,就是蟲王。
蟲王可以随意撥弄這些網絡,操控網絡終端的個體的生老病死、喜怒哀樂。
“差不多吧,德源卡人的棘蟲、凱斯特人的生命樹、蟲族的集體意識……都是類似的東西。這個調頻裝置也一樣。
“隻是這個裝置的主體意識在沉睡,所以凡是夠了資格的意識體,都能踏進這片掌控的海裡。
“但我們一清醒,這片海就消失了,我們都回到了自己的身體裡。分配給我們的意識的個體們,會自動地向我們靠攏,距離太遠的那些被侵占了的意識個體,就會變成追你們的‘喪屍’那樣:沒被觸發的時候就是昏睡的,但如果遇見一些沒防備的共感域,就會被無意識地吸引,越體弱的人受到的吸引就越強。”
劉清聽明白了這次故障的邏輯,但顯然它的後果才更讓人在意。
“這樣的侵占必定會持續到隻剩最後一個赢家。”
“對。”
路遙又笑了起來,隻是這一次的笑容就冷了許多。
“這就是我們五個人的‘操控競賽’。”
轉瞬,路遙的表情又變得輕松起來,“你們在碼頭看到的那場群架,就是我們幾個手底下的意識個體在争奪。我本來是想回家拿點東西的,純粹被卷進去了。”
劉清并不關心那場械鬥。
“保護區隻有在你們競賽結束後才會打開嗎?”
“啊?”
“……”
劉清頓感不妙,“你身為五分之一的金字塔尖尖,不知道這個?”
路遙無奈,“講點道理,大哥。現在封閉的是保護區,保護區!就算我赢到最後,掌控的也是裝置裡的共感域,不可能是掌控保護區的防護系統啊!我是人,不是智能,好嗎?”
“……”哦。
“當然,到那時候彙聚所有人去沖擊通道,也是個出去的辦法。”
“……你做什麼白日夢?”
劉清打破了她的幻想,“真到那時候,就該聯盟軍出場了。”
路遙把手往腦袋後頭一枕,“我知道啊,所以我也沒琢磨這個。倒是你倆,可得抱緊我的大腿——保護區的防護層,好像是能扛湮滅級的相位炮,從内部往外突破是不可能的了。所以,你倆最好祈禱我能赢。”
“商場到了。”
路遙突然停下來,指着劉清他們側邊。
…
商場裡的電還沒斷,但空調已經停擺,裡頭還殘餘了一些涼氣,呼吸起來也是悶悶的。
劉清随便找了一家運動服裝店,拿了兩套配好的衣服,一套塞給了季末川。
季末川有些詫異,擡頭看的時候,劉清已經進了試衣間。
“……”
季末川笑了笑,拿着衣服進了劉清隔壁的試衣間。
路遙就守在外頭,旁邊是歇在展示架上的阿強。
“他倆到底啥關系?”
“老實說,我也還沒搞明白。”
路遙投來一個“要你何用”的眼神。
阿強無語,“嚴格來說,他倆昨天才第一次見面。”
路遙驚訝,“一夜對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