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感域的影響是雙向的。
就像蟲族,蟲王可以影響任何一個臣民的共感域,但如果所有臣民被激發出了類同的一種情緒,那它就會反過來侵蝕蟲王的自我意識。
簡而言之,保護區目前這種大規模的恐慌,肯定會對調頻裝置進行一定程度的影響,甚至損壞。
要知道調頻裝置可是保護區的“命根子”,所以無論是從長期發展,還是從商業利益,乃至“原住民權力”這些角度來看,這種災難性的調頻預設都是不應該存在的。
季末川卻想得很簡單,“故障後冒出一些自毀的想法,不是很正常的事嗎?”
“人可能會,但智能機器不會。”
“調頻裝置是機器嗎?”
“不然呢?”
“不一定吧。”
“……”
劉清看向季末川,以眼神詢問。
季末川:“雖然也有‘魂晶回路’這種技術,可以創造出類共感域的存在。但這麼大體量的共感調頻,據我所知,目前還沒有能作為其載體的魂晶,也沒有人有镌刻出這種回路的技術。”
“這麼肯定?”
“我是蟲族王族啊,哥哥。”
“……”
“共感調頻也好,一人軍隊也好,都是以蟲族的蜂巢意識為目标的。每年為這個來蟲星求教的人,數不勝數。對這種技術,應該沒人比我們更清楚。”
劉清沒說信不信,但臉色已經變得難看,“所以你認為調頻裝置的核心是個人?”
“路遙不是也說了,調頻裝置有‘主體意識’——我很确定,魂晶回路不會有主體意識,隻有指令。
“我覺得,這次的故障,可能是這個主體意識的短暫清醒,一瞬間的強烈意願,就是想要抹殺自己的意識,達到自毀的目的。而有資格對這個意識動手的人——”
劉清吐出一口氣,接下季末川沒說完的話,“操控競賽的赢家。”
季末川點頭,“我是這樣想的。”
劉清按了按眉心,放下手後,情緒并沒有太大的變化。
“也不意外。保護區本來就不把人當人,調頻裝置是個人……也算不上什麼了。”
季末川看着劉清的表情,“你這麼不喜歡保護區,為什麼還要這麼頻繁地進來,還在這裡弄了一個家?”
劉清扯了扯嘴角,“可能因為我也不是個好人吧。”
季末川卻立馬搖頭,“惡人是不會自我反省的。我猜,你隻是喜歡這裡的生活,就像很多遊客進來,其實也是想要回到過去的時代一樣。”
劉清怔住,不由看了季末川一眼。
季末川彎起眼睛笑,“猜對了。”
劉清:“……”
季末川又自顧自地說下去,“你看到了保護區的殘酷,但沒有辦法改變它,所以你在面對原住民的苦難時,會感到自責和愧——”
劉清打斷他。
“抱歉打破你的美好幻想,但事實上是我非常享受這裡。
“在這裡沒有法律約束,不受外面世界的限制,不用承受任何的道德譴責,就像是一個真人遊戲——比如三年前的極限競賽。”
劉清盯着季末川的眼睛,“這才是我喜歡這裡的理由。”
“……”
季末川緩緩扯出一個清澈的笑,眼裡的親昵不減半分。
“我不信。”他說。
劉清收回視線,加快腳步,“那是你的事。”
季末川笑了一下,在紅繩被扯直前跟上了劉清。
他懶洋洋地歎道:“劉護理呀,你是不是忘記了一件事?”
劉清沒理他。
季末川:“你那毫無屏障、肆意外放的共感域,現在在我的屏障之下呢。”
“……。”
劉清的腳步驟然停住,被點穴了一樣立在那裡。
季末川龇牙咧嘴,露出個得逞的笑,“你剛才共感域的情緒,可沒有你說的話那麼冷酷。”
“……”
劉清用力瞪了季末川一眼。
季末川笑出了聲,卻又在下一秒驟然收斂了笑聲,溫柔地看着劉清。
“劉清,之前的那些話我不是诳你的,更不是在貪饞你的身體。
“我隻是想要你知道,即使隻有一個月的時間,也有人這麼……不講道理地、毫無理由地、不計後果地想要愛你,靠近你,了解你,親吻你,擁抱你。
“——但我好像搞砸了。”
劉清移開視線,胸膛裡滾過的那一絲滞澀,仿佛一顆剛萌了芽卻遇了旱的種子。
“不過我對你的喜歡不可能就這麼消失掉。我還是想要靠近你,了解你,愛你。”
“……”
劉清的視線又挪回到季末川臉上。
季末川重新綻出一個燦爛的笑。
“所以劉清,可不可以請你忘記我那愚蠢的短暫愛情邀請,去嘗試擁有我一個月的、毫無保留的、真誠無比的……殷勤?”
劉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