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清難以接受,“你是說我……是蟲族?”
季末川深知劉清不喜歡“熟了”以外的蟲子,“我是說,你可能有蟲族的血統。”
頓了一下,他改口,“絕對有。”
劉清:“……”
劉清一臉吃了蒼蠅的表情,反而讓季末川覺得有趣得很。
他突然就起了逗弄的心思。
“說起來,你聽過蟲族的‘雙生紀元’嗎?”
“絕對伴侶開始出現的時候?”
“對。那一代蟲王與先代不同,他破殼的時候不是成蟲,而是幼蟲。後來蛻變也不是一蹴而就,也是先長出了觸須……那是兩條透明的金色絲狀物。”
“……”
劉清突然就明白了季末川想要說什麼。
果然,就見季末川指了指自己的後頸。
“你的那兩條介質纖維,跟那一任蟲王的觸須很像。還都能變形——隻是你的好像不能收回去?”
從被納入季末川的屏障後,劉清腦後的外挂“外置裝置”就重新縮短到能藏進頭發裡的長度了。
但現在,劉清感覺後腦發麻。
“…………”
劉清深吸一口氣,緩慢地轉頭看向副駕駛,眼神幾乎可以殺人。
阿強原本趴在副駕的頭枕上,收到劉清的殺人注目禮後,它默默地緩慢縮回了腦袋,假裝自己不存在。
——雖然不關它事,但一個聰明的離線系統是懂得“不立危牆之下”的。
季末川看到劉清脖子上起了雞皮疙瘩,想象得到這個消息對他的沖擊性。
盡管他覺得這樣的劉清很可愛,但還是不忍心驚吓到他。
“不過我沒有看到你的蛻裂線。大概你繼承的蟲族血統,更多體現在共感域上,而不是生理上。”
“……”
劉清收回視線,依舊一臉的生無可戀。
“等出去我就做一次基因檢查。”
季末川莞爾,“好。”
他把話題一轉,“但當下的情況危機,萬不得已的時候,我們的紅線會被斷開,到時候你也會脫離我的屏障,這裡數萬人的情緒洪流,你得學會拒絕。”
“拒絕,是隔離開嗎?”
“是我教你的那樣——你已經使用過了,不是嗎?”
诶?
劉清懵了兩秒,而後記起了什麼。
“你是說我腦袋裡的那個聲音?”
在儲備區,劉清探入老賈的共感域企圖尋找“假酒”相關信息的時候,調頻裝置啟動,他被迫卷入了保護區裡的共感調頻,體會了一次來勢洶洶的情緒洪流。
就在那時候,他聽到了一個聲音。
“拒絕它們”——那個聲音是這樣說的。
而後他确實做到了。
季末川:“那是我昨天晚上為你埋下的暗示,以防你抗拒我的屏障,遭緻又一次的情緒洪流。——還好埋下了。”
“……”
劉清的心情微妙。一邊有些不滿季末川不打招呼就往他腦子裡埋東西的行為,一邊又因為季末川如此細緻為他着想而動容。
而且确實也用上了。
算起來,被救三次了。
“不過這個方法一旦說出來,就很難再用第二次——你也懂的吧,共感域裡暗示這種方法,需要一定的隐秘性。”
劉清點點頭,接着皺眉。
“我好像記得當時的情況,可我記不太清怎麼做了。”
“其實非常簡單,但是做起來非常得難——至少對你來說是這樣的。”
“哦?”
“所謂拒絕,就是排異。無論是共感域對抗,還是你參與過的極限競技,共同點都是要有能壓倒對方的自信。”
“這個我倒是有。”
季末川卻搖頭,“那是對單個個體。但面對的是一群人,幾十幾百、幾千上萬,乃至蟲族一樣的數十億人。你有這樣的自信嗎?”
“……”
劉清沉默了。
季末川:“這是正常的,沒有人會有這種自信。所以你需要的也不是自信,而是一種‘我自淩駕于所有生命之上’的意識。”
劉清的眉頭皺了起來,“可我無法想象這種……狀态。如果無法想象,我要怎麼做到有意識?”
季末川朝劉清伸出手,“你信我嗎?”
劉清看了一眼他的手,意識到了他想做什麼。
季末川:“之前你為我展示過你的靈魂,現在,我邀請你凝視我的靈魂。”
“……”
劉清的心裡湧過一片熱流,最後一點蜜果硬糖也化作蜜水,順着他的喉嚨,被他與唾液一并吞咽。
劉清伸出手,握住了季末川的手掌。
熾熱到幾乎要融化的體溫席卷了劉清的神經,他的瞳孔中掠過一絲淡藍和金色混雜的顔色,接着瞳孔擴散。
他“看”到了季末川。
季末川的喜怒哀樂,季末川的痛苦和渴望,柔軟和棱角,以及來自于絕對伴侶的意識。
“蟲王和絕對伴侶,是俯視着所有蟲族生命降臨的。”
“你我之外,盡是草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