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是十多名醫學生組成人牆,柯志丞觀察地勢,身後一群帶着紋身混混也翻牆湧上來。堵住唯一一條逃跑的路。
還真是大陣仗。
他歪頭調整頸椎靈敏度,嗓音慵懶:“讓野狗出來,叫兩聲。怎麼每次都是你這狗腿子招呼我。”
曹桂占盡優勢也不惱:“見我們老大,你還不夠資格。看你這窮酸相,沒錢買鞋,要不要我讓兄弟脫下一雙送你,原味的。”
柯志丞踏着一雙人字拖,鞋底連着麻繩部分,泡沫皲裂。
“不必客氣,你自己留着嚼,說話這麼臭看來也事出有因。”
打嘴炮,柯志丞沒怕過誰。
“你特麼,找死!”
曹桂氣急敗壞,一雙眼睛冒火,後槽牙咬得吱吱作響。
“那不是你們老大專屬美食,畢竟是畜生,就是不知道九校這附近的廁所夠不夠你們這幫狗崽子分着吃。勸你們少叫,張嘴味太大。”
“兄弟們,都聽到了?給我撕爛他的嘴!”曹桂一聲令下。
衆人情緒激揚,肌肉繃緊成鐵塊,揮動拳頭,憤怒的火如龍卷風猛烈聚集向中心一人。
月下,牆頭上,三個欣長人影出現在柯志丞身後。
“柯老大,你也沒說人有這麼多,還好帶了家夥。”短腿拿了一根木棍,手上晃晃悠悠轉圈。
黃以峰抱着纏滿繃帶拳頭:“目測這一架打完得躺一星期。”
結巴扶額:“廣告……接不到了。”
三人一躍而下,立刻陷入肉搏之中。
臉頰、前胸和後背被擊中的拳頭數不清,漸漸地痛感已經麻木,隻有肌肉和骨頭碰撞,眼睛看不清對手的臉,隻要逮住一個人死咬着不撒手。
直到被旁人打倒,在對方拳腳的空隙中,掙紮起身,抹掉遮擋視線紅色液體,繼續無休止的揮拳。
柯志成特意繞道選這一條最僻靜的路,為的是沒有行人,也沒有巡警志願者打擾。
汗液和血水揮灑,掐住曹桂的肩膀,一拳又一拳重擊他的面門,直到他血肉模糊倒在腳下,柯志丞起身時,陰影裡躲着一個醫學生跌倒,舉着胸口十字架,縮在角落,雙腿顫抖彎曲。
“害怕?怕就别出來,滾!”柯志丞好心提醒看起來面目猙獰。
最後,黃以峰和一個花臂壯漢抱在一起,精疲力盡。
短腿扶起已經被打暈的結巴,一步一步走向柯志丞。
還站着的幾個醫學生戰戰兢兢互相遞一個眼色,背影慌亂消失在月色下,剩下的人不斷從地上爬起,眼裡隻顧着逃跑。
柯志丞長舒一口氣,在短腿他們摔倒前,穩穩接住兩人。
“結巴他怎麼樣?”
短腿喘着粗氣:“沒……沒事,不用擔……擔心。回去塗點風……油精搞……搞定。”
柯志丞舔着下齒:“多虧結巴暈了,否則聽見你學他,肯定翻臉。”
兩人莫名開始大笑。
少年意氣,不知社會險惡,隻憑着一腔孤勇,把放肆銘記在青春裡,隻存在于那個魯莽年紀。
後半夜,文少賢被一陣鈴聲吵醒。
接通後,是柯志丞有氣無力的埋怨:“你特麼還睡,我要痛死,滾出來抱我進去。”
文少賢沒換睡衣匆匆套了件長袖外套,在醫學院外的牆角,找到一臉血迹未幹的人。
圓圓的眼睛斟滿星光,滿心歡喜期待那張臉,看到文少賢一刻,遍野山花絢爛也沒他笑得甜。
骨節分明的手隔着空氣,不忍觸碰。
他皮膚上各種形狀傷口像是長滿無形的針,每一根刺穿文少賢的心髒,痛得屏住呼吸。
“别以為我輸了,不信去看他們被我打得更慘。”柯志丞這一點決不讓步。
“你棒。”文少賢敷衍地回應,想要把人抱起,卻無處下手。
最後挑着手臂,算是順利把人駝在背上。
“往哪走?”柯志丞看他遠離校門。
他這幅樣子,登記名字被舍管看到,難免驚動民警和校方。
“帶你去上次那棟公寓,那有包紮工具和藥酒。”其實還有一間完整的醫療室。
臉貼着寬厚的背,溫暖舒适,柯志丞放心,很快酣睡過去。
朦胧間,醒來時全身酸痛,有人拿着他手臂,穿進一套睡衣,空氣中彌漫不是香氣,而是藥水苦澀。
他強硬地坐起,文少賢順勢放開手,安靜等他自己把衣服穿好。
創口已經擦過藥,所幸都是皮外傷。
夜色氤氲,給他清理完傷口,文少賢留了一盞床頭燈。
柯志丞清醒着,靠坐,看着文少賢把鑷子和棉絮收回工具箱。修長手指和不鏽鋼銀色糾纏幹淨利落,表情嚴謹帶着一絲莊重,竟有些性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