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其中一定有内情,不是我,更不可能是文少賢,他答應過我什麼都不會做。”柯志丞嘴上這麼說,心裡也有些不安。
嚴世彬則更不能接受:“你們是舊相識,串通一氣,故意做局引我上套。在我面前裝作不合,背地裡算計,當真以為我看不出來。”
如果這一切一開始就是計劃好的,那隻有一個人能做出來這件事。
柯志丞奪門而出,直奔那間辦公室。他買的花還沒有拆。
他拿着那束花,走到前台詢問。
趙護士已經認得他,一臉有訝異:“你……要不要進急診室?”
柯志丞用手肘抹了一下額頭,清空視線:“有看到文少賢嗎?”
“你找文醫生,我看他往地下一樓去了。”小護士戰戰兢兢回憶。
柯志丞乘坐電梯,整顆心跟随着一起慢慢下沉,他不斷告訴自己,要相信文少賢。但手還是忍不住顫抖。
叮……
鐵門緩緩拉開,柯志丞猶豫了片刻,才走出去。
遠遠地就看到文少賢那輛車的車牌。内心打鼓無比忐忑地一步步靠近。
透過車窗,看到文少賢的側臉,狀态很松弛。
他和六年前不一樣,更成熟,起碼該有分辨是非的能力,知道什麼可以做什麼不能做。
柯志丞收拾心情,整理淩亂的鬓角,想以最飽滿的狀态去見那個人。
就在他邁出第一步時。
在副駕駛上,探出了一個人臉。
文少賢将一疊現金放到他的懷裡,那人拿起點了點。露出尖利的牙齒,笑容如此熟悉。
陳力沖,他們還有來往。
那三個人中,他是柯志丞最不能的原諒的人,是他直接造成結巴的死亡。
柯志丞體内血液在這一刻冷卻,原來細微顫抖戛然而止。杜鵑花從他的手中掉落,柯志丞落地那隻腳碾碎花骨。
恍惚中,他不知道怎麼就來到了墓園。
就在結巴的身旁靜坐到夜幕降臨。
夜風清涼,他額頭的傷,再次留下的血痕也已經風幹。
離開前,似乎做了決定:“六年前,你已經幫我選了,但我沒聽你的,氣壞了吧。”
柯志丞抹了一把臉頰上的淚花,自嘲似的笑了:“這一次,我不會錯了,兄弟,你看着。”
柯志丞回到公寓時,燈火通明,他穿着單薄的襯衫在陰冷的墓園被凍透了,而這間房子的溫暖對他來說是惡魔遞出的誘惑,伸手抓住享受其中靈魂會被吞噬,渣都不剩。
文少賢端着一盤糖醋肉從廚房走來:“你去醫院找過我,怎麼沒提前通知,想我了?”
桌子上數道美味佳肴冒着熱氣。他在慶祝陰謀得逞,吃人骨肉,喝人血汗,沒有比這味道更加惡臭。
文少賢把菜放在桌子上,這才留意到柯志丞臉頰上的血:“發生什麼事,你怎麼受傷了,誰幹的?”
他等不及得到答案,想要先拿藥幫他處理傷口,突然手腕被拉住。
柯志丞面無表情。
文少賢似乎感受到了他的心枯萎蒙塵:“你别吓我,行嗎,柯志丞。”
接觸的皮膚隻有刺痛,柯志丞放開了他的手,擡頭:“我跟你不一樣,既然決定要分開,起碼會體面地和你說一句再見。”
像一桶冰水澆在頭上,從心髒涼到腳底,一向遊刃有餘的臉變得陰冷。
他舌頭抵住下齒,像是嗜血的野獸,散發的危險的氣息:“玩笑開過了,你把話收回去。”
這才是文少賢,他底色一直都是暗黑的,旁人或許是被他平時的僞裝欺騙,但柯志丞是自己在騙自己:“你有沒有對着鏡子照過自己的樣子,很醜。”
文少賢的拳頭瞬間握緊,他壓抑着怒火,慢慢放開手指,試探着扶住柯志丞的肩膀。
“不生氣。”這話是在勸慰對方,也是在告訴自己:“不鬧了,先吃飯。”
柯志丞抽出自己的胳膊,退後一步,拉開距離:“不必,和你坐在一起吃飯,我想吐。”
他掩飾的很好,柯志丞不可能會發現,文少賢短時間內排出一種可能:“你見過誰,他和你說了什麼?”
“又要開始算計别人。還真是狗改不了吃屎。”這一刻柯志丞更加堅定自己選擇沒錯,冷笑了一下:“我們好過一場,我勸你收斂一點,小心遭報應。”
“誰告訴你的,是不是馮若儀,你見過她。”文少賢完全無視指責。
柯志丞回避着他的目光:“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無法說服自己和你這樣的人在一起。”
文少賢罕見得有些慌亂:“我可以改的,你不喜歡的事情我以後都不會做,善良,我可以裝得很好,沒有人發現。”
“還要我說再明顯一點,你讓我覺得惡心,你自己犯病,就不要拉我下水了。”柯志丞抓緊自己的衣角,忍着刀割将心髒剖開撕裂。
文少賢手垂下,扶着椅背,像木頭一樣僵硬地坐在餐桌旁。
柯志丞不知道自己說的哪個字觸動到他。緩緩轉身背對着那人。在踏出房門的刹那,淚才從他的眼中滴下。
心早就該死了,為什麼還是感覺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