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煦身上還有點癢,但還是關了熱水,在裡頭怼他:“這你也要管?”
“不想被管,”方笑贻說,“你就去外頭住獨棟别墅。”
邊煦在胸前撓了兩下,說:“我有錢,但我不去。”
“無聊。”方笑贻說着又把門一拍,警告他,“趕緊出來,我要睡了。”
“關我什麼事。”邊煦說完看了眼水表,見卡裡還剩4毛6,又把淋浴開了。
外頭頓時就靜悄悄的了。
但他靜悄悄的,就有點詭異,邊煦也不知哪來的直覺,水都沒關,拉起浴巾一裹,幾個快步挪到門口,把門拉開了一條縫。
然後他就見方笑贻站在外面,手裡抄着根棍狀的東西。
邊煦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方笑贻要打他。
可門一開,對方卻壓根沒有推,而是伸手一搭把手,在往回拉。
邊煦感受到那種拉力,腦子一下就反應過來了,他是準備拿拖把,把自己别在裡面。
邊煦:“……”
這姓方的簡直缺德到家。
但邊煦有點氣極反笑體質,于是他突兀地笑出個氣音,心裡又挑釁地想:真有意思。
不過嘴上,他還是很識時務,立刻拉着門說:“行了行了我不洗了,你把拖把放下。”
畢竟這黑燈瞎火的,他又沒帶手機,真被關在廁所了,實在有點無助。
房裡一片烏漆墨黑,可方笑贻硬是盯着他。
這貨現在好像是個裸男,不過好在浴巾夠大、光線夠黑,所以方笑贻也不擔心長雞眼,又不動如山地凝視他了幾秒,才把拖把扔回了牆角。
邊煦看他轉身離開,自己也言出必行,折回淋浴底下,抽走了他的4毛6。
兩分鐘後,他穿好睡衣、頂着毛巾出來,下鋪的人已經躺平了。
但又沒有那麼平,邊煦擦完頭發,上床躺了半晌,還聽見他在下面蛄蛹,左翻右翻、十分頻繁,翻了得有快40分鐘,然後才慢慢沒動靜了。
翌日一早,方笑贻醒在了鬧鐘前面。
他下地的時候,轉頭看見邊煦還在睡,仰面躺得平平的,睡得像個端莊的……
屍體。
方笑贻第一反應其實是這個,但這字眼太不吉利,于是他把它換成了“雕像”。
而“雕像”化的邊煦順眼了十倍,因為這一夜下來,竟是一陣安然入睡。
他在路上見個人都瞪,方笑贻實在沒想到,他睡起覺來竟能這麼安分,鮮少翻身、不打呼、不說夢話,甚至都聽不見什麼呼吸聲。
方笑贻頭一次心平氣和地看了他片刻,心想:他要是能少說點話,多睡點覺就好了。
*
“煦總?邊煦?醒醒。”
邊煦被人推醒的時候,是早上7點55分。
這會,早讀已經開始了15分鐘,而早餐早于早讀,食堂裡碗都快洗完了。
至于語文老師李慧,她比教導主任還像主任,巡查到4組發現沒人,立刻也不管他是第一還是墊底,就問他同桌人去哪兒了?
可他同桌劉丞丞,也是昨晚換過座的自己人,是來自六泉的老同學。
劉丞丞立刻機智地說:“老師他不舒服,還在寝室。”
李老師闆着張嚴肅的臉:“不舒服,請了假去醫務室啊,在寝室裡有什麼用?”
劉丞丞無力反駁,隻好摸了下鼻子。
李老師哂出一口糟心氣:“去,把他叫起來。”
劉丞丞就跑回了300。
他從後門蹿出去的時候,方笑贻側頭目送了幾秒。
雖然他早上出門時,說希望邊煦多睡覺,但這家夥睡到課都不上,也是有點過分了。
邊煦好幾天沒睡踏實了,此刻被迫醒來,腦子眼睛都一個勁地發糊,于是他立刻擡起左臂,把眼睛蓋住了。
劉丞丞見他醒了:“你怎麼睡到現在啊?你室友沒叫你嗎?”
“沒。”邊煦心說,叫個鬼,他不拿拖把抽我都不錯了。
“那也太不講義氣了吧?”劉丞丞一瞥下鋪的姓名牌。
邊煦沒說話,但也沒生氣,因為就沒義氣,怎麼講呢?
而且他睡了個好覺,身體和精神這會除了懶點兒,都挺祥和,所以能原諒很多小屁事。
劉丞丞往床邊一趴,偷偷地卷:“數學預習筆記有沒有?借我抄。”
邊煦翻到朝牆那邊:“有,起來給你。”
“神!”劉丞丞狗腿地說,“謝意午間獻上。”
劉丞丞家就在學校旁邊,他姐在附近不遠有個咖啡店,也夾賣自制甜品。
邊煦說:“不要。”
“新品嘞,”劉丞丞使勁誘惑,“藍莓瀑布嘩啦啦的芝士蛋糕。”
邊煦安靜了兩秒:“那要。”
早讀課到一半,邊煦跟劉丞丞才溜進來。
方笑贻不期然掃見他,姿态居然并不大搖大擺,而是悄悄進來的,偷感不淺,像個娴熟的學渣。
*
早讀課後,接了3節正課,然後就是課間操。
一中的課間算大的,有25分鐘,今天又是開學第一天,因此有校長講話。
到了操場,方笑贻看見了譚威,他正在跑道和假草皮的交界處,跟何子謙說着什麼。
方笑贻不想接觸何子謙,就沒跟他打招呼。不過譚威看見了他,立刻就撇下何子謙,跑過來了。
“你昨晚跟‘第一’,沒打起來吧?”譚威既心系他,又想吃瓜。
方笑贻報喜不報憂:“沒有。”
“那就好。”譚威說完,又把他肩膀一搭,一副漢奸洩密的樣子,“我跟你說,我剛不是碰見何子謙了嗎?扯了兩句,然後你知道我發現了啥?”
方笑贻避雷似的:“跟他們家有關的東西,我不感興趣。”
“不,”譚威高深地搖了搖食指,“這個你得感。我感覺他家裡應該出事了,翻車的那種,這麼惡有惡報的事,你怎麼可以不知道?”
惡有惡報,真的能讓人揚眉吐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