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個發現了安饒,發現了開心果似的指着她所在的用餐區,四人眼睛冒光,興緻勃勃地朝那個方向走去。
“實在是對不起安小姐,小蘇今天剛來第一天,我們一定會加強管理……”總經理不斷給安饒鞠躬的場面剛好被四個女人撞見,女人們頓時發出一陣嫌棄的暴鳴。
“哎呦小安!你怎麼又在找服務員事情啦,普通人掙口飯吃不容易,誰像你那麼命好呀有個好老公。”
“就是啊,做人嘛,寬容大度一點,和氣生财。”其他女人附和。
安饒眉眼微微一皺,怎麼碰上這幾個煞星了。
蘇喜回頭一看,這不是天天跟姐姐混在一起的那群富婆好友麼。
領頭的富婆叫傅蓉,是姐姐這幫朋友裡的大姐,細眉柳葉眼,鵝蛋臉,氣質古典優雅,看起來像二十多歲,但她大兒子博士在讀。
蘇喜記得頭回去當台t被姐姐抓包的時候,她坐在姐姐旁邊,當面大罵她不懂事。
“我并非無端生事。”安饒用下巴指了蘇喜一下,“這個技校門還沒出就學沽名釣譽那一套在這兒圈錢,酒店的衛生也存在……”
傅蓉直接打斷她說話,細眉緊擰,柳葉眼裡滿是嫌棄,“你家老何不給你錢花麼?你管幾個肉丸子也叫能圈錢了?”
“哈哈哈哈哈!”幾個女人笑成一團,有人笑的才接的睫毛都要翻過去。
安饒憋着一口氣,在這群笑聲裡臉色越發難看。
酒店總經理欲哭無淚,還得賠笑,“當然不賺錢了,現在生意不好做,賠本賺吆喝。”
傅蓉細眉微挑,瞧向蘇喜,不無贊賞的笑着把蘇喜這身高級廚師服從頭打量到腳,還給蘇喜扶了一下有點歪掉的廚師帽,“你這小丫頭,總算知道走正道了,行了忙去吧。”
蘇喜給傅蓉欠身微鞠躬,轉身就走,一個眼神都沒給安饒。
四個女人順勢在安饒這桌坐下來,這其中有獨自拼搏,常上新聞頭條的知名女企業家;有代代優渥,背景資源強大的老錢;有低調親和的官員夫人;也有掌握前沿科技,無數資本争相結識的學術界新秀。
如果這張桌子上存在食物鍊,那麼完全依附于丈夫的安饒,無疑是這裡的最底層。
于是有趣的現象發生了,大家看似坐在一張桌上,形同好友,卻能面對面笑着說對方壞話,毫不遮掩。
不同于人們對上流社會人士彬彬有禮的刻闆印象,對于彼此能量大差不離甚至低自己一頭的人,他們無須為不順眼做不必要的内耗。
當面讓别人忍受自己,正是權力的甜美之處。
“檀心不是都把那小東西趕出去好久了嘛?怪不得檀心總躲着你,你這陳年老醋都要吃,也太強勢了,女人不能這麼強勢的呀。”
“小安,要我說你還得感謝蘇喜呢,小沈要是想找,一線女明星不是随便挑?人家要真是找個女朋友,那還能有時間搭理你?”
“你說你年紀也上來了,别總和年輕小女孩一般見識,老的快。”
……
安饒一聲不吭,心裡仰望天際。
正如她十幾歲第一次走出縣城仰望天際的那天,看到的不是更廣闊的天空和更燦爛的陽光,而是鱗次栉比的摩天高樓。
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人。
是夜。
沈檀心接到不說話的電話,無論問什麼,對面隻是壓抑的抽噎。
無奈,半夜一點,沈檀心讓司機把她送到雲臻華府。
一開門,安饒撲進她懷裡,沈檀心擡手摁開房間裡的燈,又被安饒反手關掉。
沈檀心任由安饒牢牢抱着,後背被抵在門上。半晌,黑暗裡響起安饒潮濕的聲音。“你都不抱我。”
“我沒有身份。”沈檀心說。
安饒咬她一口,把眼淚都擦她身上,時而低聲時而不忿地訴說今晚的遭遇。
沈檀心一如既往的安慰,手在安饒頭頂輕撫,而這女人卻一反常态情緒愈發不受控,摟着她的脖子,唇往上送。
沈檀心偏頭躲開,安饒的嘴就落在她耳側,且熱情不減,順着耳廓大力的接連吻到脖子。
“你發瘋了是不是!”沈檀心一把用力扼住安饒的下颌,另一隻手打開了燈。
驟然打開的客廳頂燈照亮屋裡大幅的男女結婚照,兩個緊緊糾纏在一起的女人,安饒濕潤的眼睛,和暈開唇釉的紅唇。
“你養蘇喜那種東西來羞辱我的時候!怎麼沒想過我會不會發瘋!”
“如果我真包養着蘇喜,她還用去酒店打工掂大勺?人家在好好經營自己的生活,倒是你放着自己日子不過湊上去找事,挨罵不是自找的?”
“我的日子?”安饒眼角落下一道水線,手極盡眷戀地撫上沈檀心扼她臉頰的手腕,“你知道他在外面有多少女人麼?蒼蠅臭蟲一樣多,捏都捏不死。”
“離婚,我養你。”沈檀心說完就給她搡開,開門走了。
安饒沒想到,過了四年仍然能聽到沈檀心對她堅定的說這句話,她立在原地,眼淚再也無法自抑。
來回近一百公裡,沈檀心靠在後座昏昏欲睡,十分疲憊,不過一到家有人為她留燈,煮好了夜宵,放好泡澡水點好香薰。
蘇喜給她把餐食一碟碟依次端來桌上,正叽叽喳喳着做了養胃的粥,還做了可以安神的湯,目光瞥到她一眼碗就從手中滑落。
瓷碗落到地上摔碎,粥撒落一地,蘇喜看着她脖子的視線也一動不動。
沈檀心有幾分疑惑的順着蘇喜的目光擡手摸自己肩頸,指尖摸到細微牙印的起伏,摸過脖子的手指上,則盡是玫瑰色的唇釉殘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