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力眯了眯眼睛,“啧”了一聲道:“那不是林府少爺嗎?”
“什麼?”黃紅蘭放下手中的土豆,訝然道,“林家少爺?城裡那個林家?”
“是啊......”趙大力點頭道,“說起來,闵敏做工的明鮮樓就是林府的,平日裡應當也能同林少爺說上兩句話吧?”
黃紅蘭聞言,抻長了脖子去看,這才發覺,闵敏身邊那男子确實身姿挺拔、氣度不凡,隻是隔了太遠,看不清面容。
“哎唷......林少爺是何許人?虔淵州那麼多世家小姐都拿不住他,闵敏又能有多少機會?”趙大力憂心道。
黃紅蘭也輕歎了聲,重新将土豆塞嘴裡,聲音模糊道:“下次再好好勸勸吧......”
比起趙家人的擔憂,闵敏倒是覺得輕松了許多,夜裡回明鮮樓還同闵團說起黃紅蘭來。
“姐姐喜歡少東家?”闵團睜着漂亮的大眼睛好奇道。
“假的,騙黃婆婆的。”闵敏坦白道。
闵團雙手撐着下巴坐在桌邊,想了想道:“姐姐要不要喜歡少東家呢?”
“什麼?”闵敏有些沒聽懂。
“少東家長得好,還有這麼大的酒樓,姐姐要是嫁給他,就不用吃苦了......”闵團用她小小的腦袋分析着,聲音越說越小。
“可是姐姐還不想嫁人。”闵敏托着闵團的臉道,“我們團團還沒長大呢。”
闵團默默将腦袋從闵敏的手中退出來,小聲道:“黃婆婆說我太小了,若是我年紀大些,能自己讨生活,姐姐就不會那麼難說親了......”
“怎麼會這樣想呢?”闵敏蹙眉,“如果不是團團,姐姐一個人活着多孤獨啊?再說了,我真的沒打算這麼早成親,不是因為團團,是我自己不想嫁,你能明白嗎?”
闵團搖搖頭,疑惑道:“嫁人就有吃有喝,不必在外面忙累做工了,姐姐為何不想嫁?”
“因為那些吃喝都是别人給的呀,若是哪日夫妻之間生了嫌隙,那不就沒得吃、沒得喝了?”
闵敏攤開自己全是繭子和細小傷口的手道:“隻有靠自己的手争取來的,才不會被收走,依靠别人不如依靠自己,雖然這條路艱辛困難,但汗水和努力永遠不會抛棄你,團團以後也要成為靠自己雙手生活的人。”
闵團似懂非懂地對上闵敏的目光,她從自家姐姐眼中看見了堅定與期盼,但除此之外似乎還缺了些什麼,瞧着有些空洞......
“闵娘子。”門口忽然傳來敲門聲,是林骈。
闵敏忙直起身,揉了一把闵團的腦袋道:“你在這兒等着,我去送夜宵!”
她開門出去,林骈果然是來喊她去做夜宵的。
她知曉眼下施飯的糧食都是商戶自發拿出來的,朝廷的赈災糧還要等一段時日才能到。
這段日子林近野的事可不少,累狠了便要吃東西,尤其他胃口本來就大,闵敏根本不敢早睡,每日都等他吃過夜宵才睡的。
由于他夜夜都要吃東西,闵敏為了方便,每晚都會提前備好食材,今日做的是雞骨草薏米豬骨湯,已在鍋中炖煮近一個時辰了,剛好能出鍋了。
盛好湯後她撒了點鹽調味,蓋上蓋子放在托盤上,跟着林骈上樓去送餐。
進門時林近野正在閉目養神,聞聲睜開眼,正看見闵敏将湯盅放在桌上。
前幾日闵敏變着法子給他做好吃的,但大多口味較重,今日正巧想吃些清淡的,她便炖了湯送來,林近野心中說不出的熨帖。
他一邊低頭喝湯一邊聽林骈禀告,并不避着闵敏。
“再有三日,虔淵州的赈災糧便能進城,我今日去寺廟問過,這雨該停了。”林骈道。
闵敏的眼睛霎時亮了——這災終于要過去了嗎?
“運河那邊呢?”林近野叼起一根雞骨草嚼了嚼,有點苦,他擡眼望向闵敏。
闵敏攤了攤手:草藥就是這個味道的。
林近野:好吧。
“先前塌陷的堤壩已經堵上了,隻待雨停後找專人來修。”
“雨停後城内外都要仔細清理消毒,千萬不能生了疫病。”
“是。”
其後的半個月内,城内外都忙着救災,虔淵州赈災糧進城後,施粥、施飯的棚子便多了,明鮮樓也不再每日都去施飯,而是将更多精力放在了樓宇維修上。
“一樓的柱子有些都泡爛了,得替換掉......”梁汪憂心忡忡道,“如此一來,明鮮樓怕是要停業一段時日了。”
“城裡的鋪子一樓都被泡壞了,要是都不開張,百姓還怎麼活?”闵敏問。
“那也是沒辦法的事......”
闵敏站在明鮮樓前左右看了看,道:“這門前不是挺寬敞的嗎?我們在這裡支個攤子怎麼樣?”
對面含萃樓也在忙着修繕事宜,樓裡的生意也停了,闵敏覺着這或許是個搶占市場的好機會。
“這......”梁汪糾結道,“可我們本是酒樓,支個攤子算怎麼回事?”
“隻要東西好不就行了?”闵敏慫恿道,“城裡的酒樓茶館都開不了,家家戶戶又都忙着修屋子沒空做飯,我們支個攤子賣吃食,生意不會差的。”
“說的是......可明鮮樓好歹是個酒樓......”
“按她說的做。”身後傳來林近野的聲音。
闵敏和梁汪都回頭去看——林近野剛從樓上下來,一身玄色勁裝,腰間蹀躞在久違的陽光下閃着光,配上他那張臉,實在養眼。
“少東家,我們真要在門口支攤子嗎?”梁汪不可置信地又問了一遍。
“嗯。”林近野微微點頭,看向在樓中悶了這段時日後,膚色有些變白的闵敏。
他心中有種奇異的預感,這攤子或許會成為明鮮樓翻身的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