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近野坐在了書桌後,桌上都是他的書冊,除了在外面跑,他偶爾也會窩在書房裡看賬簿,或看些有趣的書冊。
本該是他的主場,但他此刻卻有些忐忑——因為闵敏臉上讨好的笑容實在太過谄媚,他有不好的預感。
“半個月後你能不能去一趟稻良村啊?”
林近野掀了掀眼皮,不置可否道:“理由?”
“先前我教了黃婆婆種土豆,不出差錯的話半個月後就可以收獲了,想請你過去看看嘿嘿......”闵敏搓了搓手,臉都要笑僵了。
天災過後雖然有朝廷的赈災糧款撐着,但百姓們還是得勒緊褲腰帶過日子,尤其是城外的村子。
村民們大多靠土地吃飯,赈災糧款能救一時,卻無法讓他們撐到來年再播種。
若是土豆能在黃紅蘭的照料下種出來,再依次向外擴大範圍推廣,村民們就不用餓着肚子過年了。
闵敏心思單純,明眼人一下就能看出她心中所想。
林近野點了一下頭——推廣土豆一事,他也安排下去了,眼下城外莊子上空置的土地裡都種着土豆,即便闵敏不說,半個月後他也是要出城去看一趟的。
“謝謝你!”闵敏道完謝,仍站在原地,兩隻手交錯摳着,似是還有話要說。
“說。”林近野往後靠了靠,稍稍放松了些。
“團團她......”
林近野心道“果然”,接話道:“我會好生照料,你放心去綿州吧。”
“嗯嗯!”闵敏用力點了點頭。
手頭的事全都安排妥當了,她已沒了後顧之憂,但想到要離開觀宏州,她又期待又有些害怕。
“還有話要說?”林近野見她遲遲不走,隻好出聲詢問。
“啊......”闵敏想了想,像林近野這樣天天到處跑的人,肯定不會有什麼“出門恐懼症”吧?
“林近野,你出遠門會不會害怕啊?”
林近野有些莫名地看向闵敏:“怕什麼?”
“就......離開熟悉的地方,去陌生的地方,怕不适應什麼的?”
“從來隻有别人适應我的份,何時需要我去适應别人了?”林近野說這話時,眉頭都沒動一下,每個字都帶着一股“理所當然”的氣息。
闵敏撓了撓脖子——倒也是,林近野應該去哪兒都會受到禮遇,隻有别人适應他的份......
“那倒也是......”她嘟囔着,轉身要出門。
“闵敏。”
闵敏轉頭看向林近野,隻見他懶懶擡起了右手,骨節分明的手張開,食指上挂着一塊玉佩。
“這個拿着。”
闵敏好奇湊過去看:“這是什麼?”
“林家的玉佩。”林近野狀似不經意道,“若是同秦老闆他們走丢了,随意找個林家鋪子,拿這玉佩給掌櫃看就行。”
闵敏睜大了眼——林家專屬玉佩!那不就是護身符嗎?
她仔細去看,玉佩的圖案像是兩根藤蔓纏繞在一起,不知為何,她覺得這圖案有些熟悉,但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拿着吧。”
“謝謝!”闵敏雙手接過玉佩,玉佩上還帶着林近野的體溫,落在手裡并不覺得涼。
待闵敏出了書房,林近野才卸了那份“狀似不經意”的面具,臉上浮現出一絲落寞來。
翌日清晨,林近野騎馬将闵敏送到了含萃樓前。
秦見君一行人已經領着行李隊伍在樓前等着了。
“你這什麼表情?我還能把闵敏吃了不成?”秦見君看林近野臉色不虞,忍不住開口道。
闵敏聞言,抱着自己的小包袱偏頭去看林近野,卻被他按着腦袋轉了回去。
“嗯?”闵敏發出疑問。
“煩請你好好照看她。”許是清晨還未完全清醒,林近野的聲音聽起來有些沙啞。
“林叔叔,我會保護闵姨姨的!”裴知禾昨夜睡得早,這會兒正精力充沛,聽林近野這麼說,忙挺着胸脯上前邀功。
“那便拜托你了。”林近野蹲下身摸了摸裴知禾的腦袋,刻意不去看闵敏,轉頭翻身上馬。
“林老闆。”立在一旁半晌未說話的裴眠出聲叫住了他,“一個月後見。”
“嗯。”林近野依舊沒有回頭,隻策馬離開了。
秦見君撇了撇嘴道:“從前同他談生意倒不覺得,怎麼現在愈發覺得他性格不讨喜了?”
“有嗎?”闵敏默默撫了撫貼身放着的玉佩,小聲道,“他挺好的呀......”
秦見君頓時用揶揄的目光看向闵敏,笑道:“你覺得他挺好的?”
“是挺好的。”闵敏解釋了一句,揣着懷裡的玉佩轉身往馬車上爬。
“具體哪裡好啊?”秦見君不依不饒跟上去。
馬車旁的裴眠無奈歎了口氣,蹲下身問裴知禾:“想坐馬車還是騎馬?”
“騎馬!”裴知禾伸手摟住裴眠的脖子,指着隊伍前頭一匹毛色發亮的馬道,“騎那匹!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