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
傅意反應過來,他剛剛是失敗了,沒有在“不惹男朋友生氣的條件下”,成功拒絕男朋友的同居請求。
現在是觸發了回溯機會,重來一次。
如果是遊戲的話,此時他面前應該出現碩大的“GAME OVER”,然後播放他的戰敗CG反複鞭屍。
傅意苦中作樂。
他抹了把臉,消沉了一小會兒,很快便振作起來。
第一次他算是心理準備還未完全充分的情況下,被系統推入了這一所謂的“戀愛夢”,在闖關過程中應該踩到了不少雷點,說到底,是夢中的男男戀愛關系與他的直男自我認知之間的矛盾。
系統說一共有三次回溯機會,他不能再大意了。
必須徹底解決這一矛盾。
傅意捏着嗓子,遲疑地小聲喊了一句“老公”。
“……”
傅意捂住臉。
隻是試驗一下,都把他雷得不輕。
但眼下除了闖關成功這一條路,似乎完全沒有其他選擇。為了哄時戈那位惡霸大爺開心,讓他被拒絕完還笑眯眯的,傅意必須豁出去了。
他清清嗓子,開始變換聲線,一連喊了十幾聲或清純或柔媚或欲拒還迎(更多可能還是惡心)的“老公”後,
成功把自己雷得反胃。
……總之,隻要營造好情侶之間甜蜜的氣氛,拒絕時說得委婉一點,表達出“雖然很愛但是害羞”,時戈也不至于當場翻臉吧。
傅意覺得自己摸到了一點門道。
他重拾自信,深深吸了一口氣,伸手推開了那扇發光的門。
——
門後場景急速建構。
深紅色天鵝絨的帷幔,枝形吊燈,雕刻精美的壁爐台,松木燃燒發出的畢剝聲響。
還有坐在爐火邊的男朋友,時戈。
他轉過頭,那張張揚得甚至有幾分邪肆的臉上,綻開一抹不明顯的笑意。
時戈唇角微勾,起身上前,自然且親昵地将傅意攬入懷中。
他貼着傅意的耳朵,含混地抱怨了一句。
“老婆,來得真慢。”
老婆你個頭。
傅意一動不動地任他抱着,心裡在狂轟濫炸,表面還是軟綿綿地靠在時戈的胸膛上,後腰覆着溫熱的手掌,暧昧地來回摩挲着,傅意硬着頭皮,小小聲道,
“不好意思,老、老公,我下次早點。”
啊啊啊啊,啊啊啊……
此處應該有綠色青蛙大叫五個字。
時戈眼神微凝,怔了一怔。
“你叫我什麼?”
他低低地笑起來,笑意帶動着胸腔都在震動,他埋首在傅意的頸窩裡,輕輕在泛紅的耳垂上咬了一口。
“怎麼這麼乖。”
傅意……
傅意靈魂出竅了。
雖然這種感覺就像是一道天雷劈在了天靈蓋上,被雷得外焦裡嫩死去活來,但傅意還是堅強地,偷偷摸摸地将手擠入褲兜,摸到手機的關機鍵,長摁——
他總結了上一次失敗的幾個關鍵點,這樣,曲植發來消息的影響也被他提前消除了。
傅意松了口氣,時戈抱他抱得太久,他小心翼翼地掙動了一下,想着換個地方再親熱,時戈箍住他腰的手卻越發收緊。
“老公……?”
時戈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眸驟然盯住他,像獅鹫盯視獵物,專注,炙熱,晦暗。
一隻有力的手掌輕輕扣上他的後腦。
“搬出來,和我住在一起吧。”
時戈的聲音輕得如同一句夢呓。
“我沒辦法再忍了……”
“……?”
這不對啊。
傅意在心裡顫顫巍巍地發問,哥們兒你不該這麼快說出這句台詞的吧?
他抿緊唇,為難地,又稍顯弱勢地望着時戈笑了一笑。
“可是,學院換寝室挺麻煩的啊……申請手續……”
時戈打斷他,似笑非笑地道,
“你覺得我需要讓你操心這些嗎?”
“……”
也是,面前的是那種談笑間灰飛煙滅級别的學院boss,還是他太庶民思維了,傅意有點後悔選了這麼一個蹩腳的理由,事到如今也隻能硬着頭皮繼續了。
他放軟了聲調,
“老公,我們才在一起一個月吧,我還沒準備好,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時間?”
時戈沒說話,斂着睫,自上而下地瞧着傅意。
皮膚白淨,線條柔和,纖薄的眼皮不安地顫動着,溫順中又帶有一絲怯意。
看上去很容易遭受霸淩的一張臉。
如果不好好待在自己身邊,他要怎麼辦?
“是嗎?”
沉默了片刻,時戈輕笑一聲,唇角帶上一抹譏诮,
“這麼多借口,就是不想和你室友分開吧?”
“啊?”
時戈突兀的一句話,讓傅意有些猝不及防,他沒懂這又關曲植什麼事了,未等他作出反應,時戈的手滑落到他的脖頸上,輕輕捏了捏後頸那塊突出的骨頭。
傅意猛地一顫。
“每次你一來見我,他就又是發消息又是打電話的,真以為我注意不到?”
時戈的聲調沒什麼起伏變化,傅意卻莫名覺出一絲森冷。
他的臉都要僵了,不自覺地縮着脖子,此刻就仿佛一隻被時戈捏着後頸的貓,不敢動彈。
“和他住在一塊你覺得自在。”
時戈冷笑一聲,
“和我一起住就不行?”
“不是……”
傅意無力的辯解還沒說出口,他不懂時戈這人怎麼如此陰晴不定,滑坡能力還很強,在他莫名其妙的時候,眼前白光一閃,他在心底哀歎一聲。
又生氣了。完蛋。
場景開始扭曲、折疊,化作模糊的像素點消散。
傅意認命地閉上眼。
再睜眼的時候,
熟悉的一片漆黑,熟悉的那扇發光的門。
他默默給自己補上“GAME OVER”的遊戲音。
又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