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回思緒,傅意開始專心而忙碌地煎鳕魚、淋醬汁、塗奶酪,往沙拉裡放烤山核桃。所幸他還是很熱衷于做飯的,在這種類似宅家主夫的處境裡也能怡然自樂,他還有閑心擺個盤,往邊緣擠一點牛油果醬做裝飾。
他拿叉子抹了抹,畫出一道細細的枝丫,轉戰下一盤時,蓦地頓了頓。
畫一個愛心會怎麼樣?
畢竟這午餐是做給未婚夫的,夢境簡介中不是說要讓他“感到生活幸福”嗎?
呃……
傅意打了個激靈。
他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震驚于剛剛自己怎麼突然冒出來了這麼惡心的想法。
真可怕。
這戀愛夢再做下去,感覺他要變得奇怪起來了。
這系統真是害人不淺哪……
傅意擯棄了那些莫名其妙的想法,埋頭一頓苦幹。他将那些杯碗碟盞依次端到鋪着刺繡桌布的餐桌上,解下圍裙,小心折疊好,然後去仔細洗幹淨手,回到餐廳,開始等待未婚夫。
等待的時間不算太久。聽到大門處傳來聲響,傅意急忙起身,小跑至玄關。
謝塵鞅站在門口,正沒什麼風度地踢掉自己的皮鞋,他一手拎着一個大袋子,另一手抱着一束鮮花,見傅意走過來,先将花束遞給他,話語中含着笑意,“我回來了。”
傅意于是稍有些羞恥地說出那句動畫中的經典台詞,“歡迎回家。”
好險,差點神使鬼差地想在後面加個“主人”。
死宅真是沒救了。
傅意一邊唾棄自己,一邊矮下身子想去幫謝塵鞅拿拖鞋,見縫插針刷一波賢惠值,結果猝不及防地被男人環住腰一把撈起來,那人像有些訝異,但鏡片後的琥珀色眼眸依舊盛着溫和,“你去把花放在瓶子裡,不用管我這邊。”
“哦,好的,我這就去。”傅意抱着花乖乖離開,清新的花香充盈在鼻間,讓他的心情莫名好了一點。
謝塵鞅将鞋收進鞋櫃,脫下西裝外套挂好,解下領帶,然後洗幹淨手,才拎着那個大袋子來到了餐桌前。看清桌上擺着的那些杯碗碟盞後,他一愣,望向傅意,“你還做了午餐?”
“對。我還準備了水果。”
雖然是你弟弟沒吃完的。
傅意放下盛花的玻璃瓶,步伐輕快地走過來,又好奇道,“你拎的那是什麼?”
謝塵鞅頓了頓,道,“沒什麼。”
他随意地将那袋東西放在一邊,莞爾道,“謝謝你,做了這麼多好吃的東西。”
傅意一闆一眼地說,“這是我應該做的。”
謝塵鞅看着他,先怔了怔,然後隻是笑,語氣溫和,“不,當然不是。”
他照例為傅意拉開椅子,請自己的訂婚對象入座。然後他們面對着面,就着芬芳的鮮花香氣,開始用餐。
期間傅意狀似不經意地問起謝塵鞅上午的會議,他其實沒什麼興趣,但是為了貫徹“賢内助”人設,他應該聆聽一下謝塵鞅的參會體驗,充當觀衆欣賞未婚夫侃侃而談他的專業,滿足男人都存在的某種演講需求。
但謝塵鞅沒有提到任何傅意聽不懂的術語,他繪聲繪色地描述了某一位教授演講時褲門一直開着的窘境,更糟糕的是,演講半途,教授的假發也漸漸歪了,十分滑稽地想從他的腦袋頂逃離。
傅意越聽越沉浸,也顧不上學習方漸青的吃飯方式了,不知不覺就狼吞虎咽了七八塊煎鳕魚。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臉色微紅地放下刀叉,同時也想起了正事。
謝母的囑咐。
他拿餐巾擦了擦嘴,望向謝塵鞅,将謝母的那一番希望,稍稍加工一下,一口氣說了出來。
謝塵鞅微蹙起眉,他也放下刀叉,雙手交疊于身前,确認道,“你說你畢業之後想要進入帝國自然科學院嗎?”
他盯住傅意,那雙琥珀色的眼瞳中凝結着複雜的情緒。那人似是輕輕地、幾不可察地歎息了一聲,猶帶着溫柔,低聲問,“為什麼?”
傅意有些無措地眨了眨眼,他感覺自己的嘴巴像被膠水黏住了似的,但又不得不繼續說道,“我是……我是想陪在你身邊,我想照顧你的生活,這樣你可以一心一意地專注事業,然後我也可以在你的工作上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他想要的完美的“賢内助”,是這樣的嗎?
謝塵鞅摘下了眼鏡,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沉默了半晌,他複又擡眼,似是要直直望進傅意的胸腔,看到他跳動的心髒。
“……”
一道刺目的白光随即鋪天蓋地地渲染開。
傅意下意識閉緊雙眼。
再睜眼時。
四周已經是一片熟悉的粉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