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景煜回到家時，屋子裡一片漆黑，不用想也知道，他的小詞肯定泡在實驗室裡。

地下實驗室的藍光培養皿在黑暗中浮動，像會發光的蘑菇。

南景煜走進去，踩到了電子蛐蛐籠的殘骸——那是蘇詞用納米機器人模拟出來的，又被他親自暴力破解。

他将滿地的狼藉收拾好，朝角落的身影走去。

南景煜的靠近驚醒了休眠狀态的電腦，全息屏幕上跳動着仍在推演的可行性方案。

蘇詞蜷縮在牆角睡着了，他的睫毛在藍光裡投下一層陰影，腕間的繃帶松松垮垮的。

南景煜走過去，單膝跪地，将少年抱起來。

“嗯？”少年在睡夢中發出一聲呓語。

“乖，我們出去睡。”南景煜抱着他走出去。

他将少年放到沙發上，然後進廚房正打算煮飯，卻發現食物在鍋裡煮好了，正處于保溫狀态。

上面跳出蘇詞的留言投影：飯煮好了，你先吃吧，我在實驗室。還有，你送的懷表進水了，你說過無限保修期的，放你卧室了。

南景煜的嘴角揚起一個微小的弧度，他知道，這是少年願意原諒他的意思。

想到這，南景煜不免歎氣，他知道蘇梨的控制欲很強，但沒想到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他總算知道，蘇梨那輕飄飄的一句“他自暴自棄，抗拒治療，還因此起了反叛的心，不惜以傷害自己為籌碼也要逃脫我……”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是被蘇梨以愛之名關押着，是漫長的監禁和毫無進展的實驗，是不得不承認自己變成了“劣質Omega”的事實。

蘇詞的腺體受傷後，他提過兩次去弗裡敦做腺體修複手術，少年都拒絕了，一臉平靜地說怕疼，不想再疼了。

他那時是不是也想起了自己被關在閣樓的日子？

“你在幹嘛？”沙發上的少年不知何時醒了，迷迷糊糊走到廚房，看着愣神的南景煜。

南景煜回過神來，對他笑：“小詞，你醒了，吃飯吧。”說着，他将飯菜端出去。

飯桌上，少年問：“今天有什麼進展？”

南景煜看着他頭上垂下的兩簇呆毛，溫聲說：“季月被關進地下監獄了，方晉藍還在搶救。”

“季靜呢？”

“她男朋友帶走了。”

蘇詞點點頭，沒有再聊的意思。

兩人吃了極其安靜的一頓飯。

吃了飯，蘇詞就打算進地下室，被南景煜叫住：“小詞。”

“嗯？”

“等會兒，有兩個人要來，你介意嗎？”

蘇詞奇怪地看着他，心想，這又不是我的房子，嘴上答道：“不介意。”

“他們要借用實驗室，帶了新的數據，我想讓他們和你交流一下。”

“行，到時候你讓他們直接下去就行。”

半小時後，實驗室的門開了。

蘇詞回頭，見到一個紅發青年和一個金發姑娘進來。

蘇詞認得墨予涵，他的發色是罕見的紅發，十分亮眼，另一個金發姑娘，他不認識。

“你好，小詞。”墨予涵先開口，“我們見過幾面，我是墨予涵，這位是北歡。”

北歡，北家那對雙胞胎之一的姐姐。盡管蘇詞并不了解貴族的事，倒也聽說過這對姐妹花，驚才絕豔的并蒂蓮、雙生花，“曙葵雙姝”。

蘇詞點點頭：“你們好。”

墨予涵問：“小詞，聽說你做了幾組樣本，可以給我們看一下嗎？”

“可以，就在那。”

墨予涵和北歡到電腦前操作，北歡仔細對比了幾組數據，眉頭緊鎖。

那雙漂亮的琥珀瞳看向蘇詞：“小詞，我檢測出「花粉」裡除了白色黃昏外，還有一種生物堿，是飛燕草堿的同分異構體，它的揮發性大，且會與白色黃昏的溶劑發生反應，所以之前一直沒發現它。”

“它就是「花粉」對Omega不起作用的原因。「花粉」入血後，這種生物堿會與Omega腺液發生變構反應，而後與白色黃昏結合，緻其失效。而Beta沒有腺液，這種生物堿不發生變構，直接與白色黃昏在人體内反應，能加強白色黃昏的效力。”

北歡拿出從「花粉」裡提取出的生物堿，藍色的，很漂亮，在顯微鏡下可以清晰地看到它的冰晶。

“你的猜測，對了一半。”北歡勾唇笑，“很厲害嘛，小詞。”

蘇詞不好意思地笑笑，随即聽墨予涵問道：“你化學這麼厲害，哪個大學畢業的？”

“我……”沒讀過大學。

後面的話還沒說出口，就被一個聲音掩蓋了：“你老是打聽我的夫人做什麼？”

三人看去，銀發青年穿上了實驗服，朝他們走來，“不如多關心關心你疾疾無終的暗戀。”

北歡來了興趣：“墨長官竟然還需要暗戀？”

蘇詞也好奇地看了過去，墨予涵聳聳肩，“沒有的事……”

“是伊斯特大學小他兩屆的Omega學弟，現在在伽西國留學。”南景煜毫不留情地“揭露真相”。

“難道那少年心有所屬了？”北歡對着墨予涵左看看右看看，“不然，憑墨長官這臉、這身份……”

蘇詞插話：“或許，學弟喜歡的是Omega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