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看上去非常高，近兩米。他的右手把玩着一枚打開的金色懷表——表蓋内側嵌着蘇詞高中時的證件照。

“小詞還是這麼喜歡玩捉迷藏。”

即使逆着光，蘇詞也能看清男人眼裡的幽藍色，像能吞沒一切的大海。

……

墨予涵跑到樓下時，南景煜正拿着拿着那張「AO進化真相」在看，墨予涵一把搶過，把紙撕成碎片。

“别看啦，趕緊攔截所有通道，蘇詞一定還活着。”墨予涵走到第三軍前，“來幾個人，随我上去抓人。”

南景煜臉色蒼白，随墨予涵往回走，突然踩到了一個東西，他撿起來一看——是首相戒。

輕輕抹去戒指上的血迹，他仿佛看見蘇詞窩在書房沙發裡，戴着戒指的手自然垂下，白皙的腳踝在沙發邊緣一晃一蕩的，懶洋洋地說：“煜夫人，我們該睡覺啦。”

小詞，你一定還活着，對嗎？

南景煜低頭吻了戒指。

南景煜回到雙子塔59層，林霖正站在辦公室門前等他。

林霖晃了晃手上的電子鐐铐，無奈地說：“都說了不要铐我了……”

南景煜問：“你是不是早猜到了，蘇詞會做什麼？”

林霖搖搖頭：“我是真的以為會有第二場雨。在我們曾經的計劃裡，就要這樣一場……撕破世界假面的雨。當時我們都不敢想會站在雙子塔上，隻是想着，戴上面具，然後讓安秉入侵系統，把影像傳遍曙葵。”

說着說着，他自己笑了：“這聽起來，很像恐怖分子。其實也可以這麼說吧，畢竟我們搞了好多好多實驗，你不會想知道那些的。”

他們一心想要報複世界，偏激也是理所當然的。隻是，蘇詞卻在最後收手了。

為什麼？他也不知道。

“說點恐怖的，在最初的設想裡，我們還會在黑市裡淘一大堆違禁的催情誘導劑……然後全城陷入發情期，呵呵……”林霖頓了頓，“那時候，你們就會知道，不受信息素裹挾的Beta才适合主宰世界。”

“你以為他沒想過嗎？”一個少年突然插話，“小爺我被他抓來配誘導劑，我說什麼了嗎？”

“那你真配了嗎？”

墨予文被噎住，“呃，這個嘛，暫時沒有。”說實話，這幾天蘇詞待他還挺好的，就是不知道抓他來幹嘛……

墨予涵去捆了林無渙，也過來插一嘴，“看起來，蘇詞這變故誰也沒料到呢。”林無渙看着也是個不知情的。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僅僅為了所謂的進化真相嗎？”

“真相對你們來說無關緊要，”林霖嗤笑：“對我們來說，能為世界添亂，總歸是好的。”

不能隻有Beta獨自在深淵裡。

墨予涵皺眉：“你現在也是Alpha。”

“不是！”林霖冷冷地說：“我是Beta。會被藍雨吞噬的，才是Alpha。”

“那你一開始裝什麼呢？”

“當然是為了配合出演。”林霖笑笑，“我知道他在等，但他不知道他等來的是我。他厭惡Alpha，自然希望在所有Alpha面前揭露所謂的‘進化真相’，他想告訴這些後天Alpha，不必為自己原有的性别而羞愧。”

“當然，”他看向南景煜，話鋒一轉，“他也是為了你啊，南景煜！他知道你一直在清理花粉餘黨，還想着替你引出來呢……沒想到來的是我，哈哈……”

林霖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扔給南景煜，“不用謝。”

南景煜打開一看，是一份名單。

「花粉」事件背後人的名單。

南景煜收起紙，不死心地問：“你真的不知道他會去哪？”

林霖搖搖頭：“論對雙子塔的熟悉程度，你們更高好吧？”說着，他用陰冷的眼神看向墨予涵。

墨予涵咬咬牙：“幹什麼，那他也是有罪的，這一點毋庸置疑。這張所謂的真相真的值得這麼大鬧一番嗎？”

和林無渙一樣，小瘋子一個，難怪能玩到一塊兒去。

林霖露出一個慘淡的笑：“他如此歇斯底裡，結果到現在，你還認為他隻是……為了宣洩情緒大鬧一場？還是因為發現了你們劣等進化的真相而發瘋，被你們歧視多年所以想歧視回去？”

“你們從來就沒想過……曙葵不是‘Alpha之城’，也不是‘Omega之城’，Beta的人數才是最多的——就像一張白紙上點了幾個黑點，你們就會下意識忽略了白的部分才是紙張的主體。”

“這麼多年，你們對Beta的苦難視而不見。”林霖冷笑，“你自然覺得，發現了真相說出來就好。因為你是貴族，是Alpha，你沒嘗試過拼命呐喊卻被浪潮淹沒的無力感。”

“你忘記了，雙子塔沒有一個Beta，議會沒有，内閣沒有，甚至貴族皇族裡也不會有，Beta隻能生活在貧民窟。你見過嗎？明明在同一座城市，但Beta是塵埃味、泥巴味和黴味的，是每天都在溫飽線上掙紮的。”

“他隻是想，大聲點說給你們聽而已。”

在曙國的神話體系裡，創世神用日曜石雕琢出第一個Alpha的眼瞳，取月髓凝成Omega的腺體，而Beta不過是神擦拭工具時抖落的星塵。

隻有在黑夜，在太陽徹底消失的時候，才能看見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