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向蘇梓秌,嘴角勾起一抹陰冷的笑:“哥哥,如果你因為這場雨而死,那我可是不會掉一滴眼淚的。”
“當然。”蘇梓秌點點頭,“不過如果你死了,我會為你難過的。”
蘇梨的尖叫傳來:“蘇梓沫蘇梓秌,你們瘋了!”
倒計時歸零,兩人仰起頭,迎接他們以為即将傾瀉而下的藍雨。
然而,天空之上籠罩着整座城市的防護罩開始消散,卻沒有任何一滴雨落下。空氣中彌漫着一種詭異的寂靜,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這一刻停滞。
少男少女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我輸了,沫沫。但你也沒赢。”
當晚,蘇梨回去以後,先是仔細檢查一番,确認蘇梓秌身體無礙後,把他關進房間禁止他自由活動;随後把蘇梓沫拎到大廳教訓一頓。
聽着蘇梨碎碎念般的指責,蘇梓沫終于忍不住爆發:“他是Beta,淋點雨不會有事的,要出事也隻會是我,你為什麼不問問我!”
蘇梨冷聲說:“你知道你哥哥的身體有多脆弱嗎?他不能受一點刺激,不能有一點危險......”
“那我呢?”蘇梓沫猛地擡頭,“我也是你的女兒!為什麼你從來不肯關心我一句?為什麼你從來不肯多看我一眼?”
蘇梨疲憊地揉了揉太陽穴,“沫沫别鬧,我從來沒有冷落你。因為你是Alpha,你有更健康的身體,有不必令我憂心的身份,所以我願意給你更多自由。但是哥哥不一樣。”
“對,哥哥是籠中雀,”蘇梓沫冷笑,“是您的珍寶。”
“停,沫沫,我不想聽你一時意氣用事的發言,現在回房間好好反省。”
蘇梓沫冷哼一聲,轉身離開。
蘇梨坐到沙發上,低着頭,手指深深插入發絲……真是,亂套了。
她的目光落在茶幾上那張全家福——照片裡的蘇詞穿着雪白的禮服,站在她身旁,臉上挂着溫順的笑。
那時的他,還是她最完美的作品,而不是如今攪動風雲的叛徒。
她的大兒子變成了一個反賊,二兒子和小女兒相互仇視……這就是她的報應嗎?
蘇梨努力維持冷靜,還有轉機的,把事情都推到林無渙身上好了。對,小枵是個可憐的孩子,被林無渙威脅的受害者,被威脅着用以對付首相的工具。
他還有可憐的身世,他是個善良柔弱的孩子……
小枵......你為什麼要背叛我?
你是我的孩子呀,盡管性别錯了,但你就是我的孩子呀。
六年前,在鳳栖山道觀,那位瞎眼老道撫摸着她的生辰帖,緩緩道出“鳳仙”二字。
“令郎戌時三刻往生,魂魄落在胡楊縣西三十裡的楊樹下。”老道渾濁的眼白轉向供桌上的銅鈴,鈴聲無風自動。
“叮鈴——”
老道忽然閉目,“那孩子生來帶着一點朱砂印,此印非凡物所染,乃前世未消的執念。”他慢慢悠悠地歎息,“何苦何苦,紅中透煞,母子緣薄,如何能強求呢,隻怕會折了他的福報……”
他突然低笑一聲:“呵,不過一番胡言亂語瞎折騰,難為夫人竟聽老朽絮叨這半晌。”
蘇梨聽着老道的話,想起前些天偶遇的那個孩子,十六七歲,長得白白淨淨的,看上去十分乖巧,正是綠眼睛黑頭發。
不過,蘇梨并不太相信這些神鬼說、輪回轉生,聽起來更像唬人的話。要不是楊悅勸她來試試,她絕不在這裡浪費時間。
沒想到,當天晚上,蘇梨就做了一個夢,她夢到前些天偶遇的那孩子,騎着白色駱駝在沙漠裡朝她招手。
白駱駝?
蘇梨記得,老道說完話後,爐子裡的檀香突然自燃,化作一縷白煙在空中盤旋成駱駝的形狀。
在沙漠古道的傳說中,白駱駝是引渡亡魂的聖獸,它能穿越生死界限,将迷失的魂魄帶回人間。
帶着一絲懷疑,蘇梨來到了老道所說的地方。彼時正下着雨,雨水沖刷着鏽迹斑斑的“陽光福利院”牌子。
十六歲的男孩蹲在楊樹根部旁,濕透的黑發貼在額頭上,擡起頭的瞬間——翡翠綠的瞳孔使她的心不由得一顫。
“阿姨,你好?”男孩朝她笑。
蘇梨至今記得自己當時如何戰栗着伸出手裹住男孩的。他的後頸風池穴上恰好有一顆紅痣,非常小,被頭發遮擋着。
朱砂印?
蘇梨頸後也有,隻是這痣的位置在風池穴往上,并不明顯,她并不知道那裡有顆紅痣,還是楊悅告訴她的。
這小孩也有,是巧合嗎?
還是精心布置的騙局?
是騙局又如何,蘇梨不肯放過一絲可能的希望,她帶走了蘇詞。
那以後,蘇梨便很少夢見那未出世的孩子了。
或許,他真的回到了她的身邊。
每當雨季來臨,蘇詞總睡不安穩,會夢見同一個夢——一匹白駱駝在沙漠中跋涉,駱駝的蹄印在沙地上留下發光的軌迹,最終消失在胡楊林深處。
明明沒有做噩夢,他卻總是在半夜驚醒,還會莫名其妙淚流滿面。
蘇梨曾親眼目睹,不似作僞。
她請來人解讀這個夢境,說是孤魂在尋找歸途。
如今,蘇詞站在雙子塔頂,俯視着這座被藍雨籠罩的城市。
蘇梨突然明白,那個夢境的真正含義——白駱駝不是在尋找歸途,而是在指引一條通往毀滅的道路。
“下雨天會夢見白駱駝......原來你一直等待的,是這場雨......嗎?”
她眼睜睜看着他從雙子塔的最高處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