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時起,沈常青便開始暗中關注南景煜。他欣賞南景煜的手段和心機,覺得這個人有着與自己相似的潛質,他把南景煜看成是另一種可能下的自己,想看看這人到底能走多遠,飛得有多高。
在南景煜分化之前,沈常青特意将自己的弟弟找了回來,為自己所用。
沈常青還知道,蘇雅瓊一直在尋找一個合适的“接班人”。他相信,以南景煜的能力和心性,必定會引起蘇雅瓊的注意,甚至成為她培養的對象。
“南景煜是個有能力的人,而我,隻是順水推舟,給他一個機會罷了。”
蘇詞看着青年瘦削的身形,問道:“即使付出很大的代價?”
“嗯?”沈常青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還好吧,我怎麼會讓我的青過得不好。這隻是,一點點小犧牲而已,不必大驚小怪。”
“你的腿好全了嗎?”
“當然。”沈常青笑笑,“小詞,不要對我的青太過關心,我會吃醋的。”他特地加重了“我的”兩個字。
蘇詞:……
蘇詞淡淡道:“你很喜歡操控全局。”
幽藍色的光芒微微閃動:“操控全局?不,我隻是喜歡看着事情按照我的預期發展而已。就像種下一顆無名的種子,我會期待它開花結果,至于開出什麼花、結出什麼果,那是它自己的事。”
“這是你和他的遊戲嗎?”
“哈,”沈常青露出一個愉悅的笑,“你真聰明。小詞,我果然最喜歡你了。你是所有‘種子’裡最聰明的一顆。”
還記得,“他”第一次睜開眼時的場景——
他蜷縮在衣櫃裡,渾身在顫抖,手指死死抓着一件衣服。
衣櫃外傳來歡聲笑語。母親又答應弟弟去空中花園玩,他們甚至懶得來看他一眼。哪天他死在房間裡,他們也很難發現吧。
他爬出去,走進洗手間,看見自己睫毛上凝結的淚珠,那滴眼淚始終沒有落下來。
原來我長這個樣子,很漂亮嘛。
他有病,他知道的。
起初是幻聽,深夜聽見天花闆傳來指甲的抓撓聲,他的身體在恐懼,無奈,“他”隻好爬起來,走進洗手間,對着鏡子說:“别怕,房間裡什麼也沒有,隻有我和你,我給你唱催眠曲,你乖乖睡覺,好嗎?”
鏡子裡的他點點頭。
“他”當時唱了一整首《星空搖籃曲》,明明沒有學過,卻能唱出來。後來“他”想明白了,應該是母親曾哄着他的廢物弟弟睡覺時唱過,“他”記下來了。
青其實膽子很小,怕黑,怕悉悉索索的聲音,但不敢說。“他”能感覺到靈魂的震顫。
每天晚上哄青入睡,成了“他”的任務。
“我給你起個名字吧。”鏡子裡的青說。
“什麼?”
“唔,我叫青,你就叫藍,怎麼樣?”
“好啊。”
“他”擁有了名字,藍。
在那個廢物弟弟五歲生日的時候,他把弟弟扔掉了。弟弟是青痛苦的源頭,他想,青以後可以好好睡覺了,再也不會有什麼東西來打擾了。
他會為青解決一切麻煩。
可惜他想錯了,青的幻覺更嚴重了。他開始半夜驚醒,然後睜眼到天明。
……
青在以極快的速度枯萎,他不得不接管青的身體,替他好起來。
“青,為我活着,好嗎?”
“好。”
他開始教青如何與幻覺相處,也樂于和青玩些他們之間能玩的小遊戲,比如一個人藏東西,另一個人去找。
從某天起,青開始好轉,開始頻繁地通過鏡子和他對話。
他們越來越契合,越來越親密。
他們是一體雙生的影子。
青的身邊不需要任何人,隻要他就夠了。
這具身體裡流淌着同樣的瘋狂,隻不過青喜歡看種子破土時的掙紮,而他更享受根系在黑暗裡無聲瘋長的過程。
畢竟,隻有深淵才懂得如何豢養另一片深淵。
「祝你生日快樂
祝你墜入永夜
我們共享燭光與姓名
在鏡中長出帶刺的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