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蘇詞的聲音像淬了冰，“你走吧。”

南景煜沒有動，目光在公寓内掃了一圈——簡單的家具，整潔的書桌，牆上貼着幾張星圖。

“這裡就是小詞的新家嗎？”南景煜輕聲問，“看起來你過得還不錯，聽說......”他頓了頓，眼神暗了暗，“小詞連男朋友都有了？”

蘇詞冷冷地說：“與你無關。”

“是那個弗雷德？”南景煜又向前一步，抓住蘇詞的手，拉進兩人之間的距離，“小詞喜歡他嗎？”

“南景煜，”蘇詞打斷他，“你到底想幹什麼？”

南景煜看着他，帶着一貫的溫柔，“我想你了。”

簡單的四個字，讓蘇詞的身體微微一僵。

蘇詞喉結動了動，“你怎麼找到這裡的？”

南景煜解釋：“墨予涵說，他發現齊青的鄰居很像你，所以我想來确認一下。”

“所以墨予涵之前來，是……”

“不是，”南景煜打斷他，“别胡思亂想，小詞，他沒有要調查你，也沒有任何監控監聽設備，他隻是來看齊青的。我聽他提了一嘴，想自己來看看。”

“沒想到真的是你。”

他看着蘇詞那雙僞裝成深褐色的眼睛，“還是你原來的眼睛好看。”

蘇詞想退後，卻被緊緊摟住，“南景煜，你為什麼一點事也沒有？”他說這話時，帶上了一絲不甘。

“因為我是小詞的丈夫，所以他們為我請願。”

蘇詞冷笑：“少騙人了，他們明明巴不得我下地獄才對。”

“真的，我沒有騙小詞，騙人是小狗。”

蘇詞掙紮着要推開他，“别這樣和我講話，南景煜！也别裝作一副無事發生的樣子！”

南景煜的聲音依舊溫柔：“那小詞希望我怎樣？”

“說清楚你來的目的。”蘇詞冷冷地瞪着他，“如果想來看我，那你看到了，可以走了……如果想抓我回去，我不會跟你走的。”

“可是小詞，是你說要回去找我的，是你留下那半截共生結的。”

“那不過是騙你……唔！放開我！”

蘇詞被打橫抱起，南景煜抱着他進卧室，将人扔到床上，轉身去反鎖房門。

蘇詞眼冒金星，等反應過來時，南景煜已經俯身壓了上來，眼裡翻湧着壓抑已久的情緒，“小詞，你要我等，我等了三年，可是你沒有回去。沒關系，我來找你，你為什麼要趕我走呢？”

“因為我是騙你的。”蘇詞終究還是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他看着南景煜的眼睛，平靜地重複了一遍：“我是騙你的，南景煜。”

“為什麼要來找我？就當我死在那裡不行嗎？”

他伸出右手，撩開長袖，手臂上有一塊明顯的疤痕，那塊疤黏附在他的皮膚上，如同他醜陋的過往。

“看，你打的。”

南景煜顫抖着捧起蘇詞的手臂，低下頭，虔誠地落下一個吻。

“對不起。”

“不需要說對不起，南景煜，我們結束了。”

南景煜卻突然取出一把匕首。寒光閃過，蘇詞瞳孔驟縮，下意識閉上眼睛——

感覺到南景煜往他手心裡塞東西，他睜開眼睛，發現南景煜把匕首塞到他手裡，刀柄握在他的掌心，刀刃朝着自己。

“小詞，”南景煜握着他的手，将刀尖對準自己的心髒，“你想怎麼懲罰我都可以。”

紫羅蘭色的眼眸裡盛滿痛楚與決絕，仿佛在說：如果這是你想要的，那我甘之如饴。

蘇詞面無表情地看着他，手卻不自覺開始發抖。

“你瘋了？”他掙開南景煜的手，扔掉匕首。

“南景煜，我是個罪犯，是要上行刑台的罪犯。你現在在做什麼？”

“不是的，小詞。”南景煜溫柔地說，“林霖提供了Beta改造計劃的名單，所有核心人物都被抓了。議會裡有了Beta的席位，《Beta權益法案》和《Omega權益法案》在不斷完善，新上任的首相是個Omega，林子業回去當了國王……一切都在慢慢變好。”

“小詞，你不是罪犯。”

蘇詞對這番話毫無感觸，“你放開我。”

南景煜乖乖照做，蘇詞起身，往旁邊挪了挪，南景煜也不惱，目光溫柔地追随着他。

“不管我是不是罪犯，毫無疑問，我是推動曆史齒輪向前的一粒塵埃，下場隻有兩個，要麼被碾碎，要麼被遺忘。”

“我希望是後者。我不喜歡曙葵，不喜歡那裡的一切，我想開始新的生活。南景煜，别再糾纏我。”

南景煜克制地說：“小詞，你真的不喜歡那裡的一切嗎？林霖和南煙在等你，蘇梓秌也很想你，他一直堅信你沒有死，總是偷跑出來見我，央求我找到你……”

蘇詞閉了閉眼，輕笑一聲：“我不過是看他可憐，幫他争取自由也隻是單純想和蘇梨對着幹，他還真當我是他親哥了？這麼單純，蘇梨确實應該好好關着……”

“小詞，”南景煜握住他的手，打斷了他，“别這樣。”

别這樣說，也别這樣自暴自棄。

蘇詞擡起眼，對上那雙紫羅蘭眼睛——裡面盛着的不是他預想的失望或憤怒，而是近乎固執的溫柔。

他想不明白，南景煜到現在還看不清他的真面目嗎？他根本不是什麼好人，更不是無私的英雄、悲壯的殉道者，他隻是一個冷漠又自私的普通人。

他既不可愛，也沒多漂亮，南景煜何必對他念念不忘？

“我就是這樣的，南景煜。”他笑了笑，“我真實的樣子就是這樣的。我是個冷漠又自私的人，從前的一切都是我僞裝出來的，我接近你隻是為了利用你，就像我對林無渙做的那樣。”

話音落下，房間裡陷入長久的寂靜。

對我失望吧，然後離開，去過你自己的生活。

蘇梓秌會迎來新的生活，林霖和南煙也會繼續往前走，安秉會把小靜照顧得很好……所有人該獲得新生，包括你，南景煜。

“沒關系的，小詞，我願意被你利用。”南景煜突然開口，在蘇詞的手背上輕輕落下一個吻。

“你能不能繼續利用我？”他像個虔誠的信徒一般，乞求神明的垂憐，“我給你找最好的律師，幫你翻案，等事情結束後，你想去哪兒都可以，我會一直陪着你、保護你，不會再讓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

“小詞，你可以盡情地利用我。”

——啪！

清脆的巴掌聲劃破寂靜。

蘇詞的手僵在半空，指尖發麻。南景煜偏着頭，銀發垂落遮住泛紅的側臉，依然維持着俯身的姿勢。

蘇詞喉結動了動，心裡想了無數惡毒的話，最終化作一聲顫抖的：

“......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