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期末,之後的幾天蘇詞和其他同學一樣,整天泡圖書館裡。
弗雷德怡然自得,每天準點上下班,沒活就跑,還經常發笑話錦集來打擾他。
齊青在準備着騰空公寓,下周就回曙國。
南景煜和墨予涵紛紛有事離開,他們沒說什麼事,蘇詞也懶得問。
說起來,從重逢到現在,蘇詞都沒問過南景煜的情況。
反正不會有結果,問了也沒意義。
不是嗎?
齊青在6.24那天走,剛好是蘇詞最後一次修複手術的日子。
前一天晚上,齊青敲響蘇詞的房門。
蘇詞去開門,還沒看清人就被撲了個滿懷。
“怎麼了,青?”蘇詞被他撞得後退半步,下意識扶住他的後背。
“别動……”齊青的聲音悶悶的,“給我抱抱。”
他的手臂收得很緊,幾乎勒得蘇詞肋骨發疼。蘇詞頓了頓,擡手關上門,帶着他慢慢挪到沙發邊坐下。
“沒事的。”他揉了揉齊青的後腦勺,聲音放輕,“以後還有見面機會的。”
齊青沒說話,隻是搖頭,發梢蹭過蘇詞的脖頸,癢癢的。
過了很久,齊青才稍微松開一點,但依然抓着他的衣角不放。
“小逍……”他擡起頭,眼睛紅紅的,“小逍……”
齊青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隻是低下頭,又靠回他肩上。
蘇詞怔了怔,忽然覺得胸口泛起一陣細微的酸澀,他輕輕“嗯”了一聲。
齊青在他屋裡留下,蘇詞也沒問什麼,抱他回卧室。齊青還是不肯放手,一直纏着他,蘇詞這才覺得不對勁。
“青,怎麼了?”蘇詞捧起他的臉,指尖觸到一片濕涼,“心情不好嗎?”
這句話像是打開了某個閘門。
齊青的眼淚突然決堤。
他哭得毫無預兆,卻又撕心裂肺,整個人蜷縮在蘇詞懷裡,肩膀劇烈顫抖着,淚水大顆大顆砸下來,浸濕了蘇詞的衣襟。
蘇詞僵住了,這是齊青第一次在他面前哭成這樣。
這個總是笑着的少年,此刻卻哭得像個迷路的孩子,仿佛整個世界都在他面前崩塌。
蘇詞的手懸在半空,最終輕輕落在他顫抖的背上,一下一下地拍着。
“沒事的……”他低聲哄着,聲音是自己都沒察覺到的溫柔,“我在這裡。”
可齊青卻哭得更兇了。
他攥着蘇詞的衣角,斷斷續續地抽噎着,眼淚怎麼也止不住。
齊青其實不會輕易掉眼淚,但這個學期就掉了三次眼淚,一次是南景煜和墨予涵瞞着他的身份不說;一次是發現他手臂上的舊傷;還有一次就是現在。
這一次比前兩次都要傷心,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卻又無處訴說。
蘇詞沉默地抱緊他,任由他的淚水打濕自己的肩膀。
最後,齊青也沒有說出來,為什麼哭,為什麼哭得這樣傷心。
6.24,蘇詞早早起床,看了看身邊眼睛紅腫的齊青,去用冷水洗了條毛巾來給他敷。
齊青醒來時還有些恍惚,取下毛巾,呆愣愣地看着蘇詞。
蘇詞看着他這副茫然的模樣,忍不住輕笑:“早上好。”
齊青有些不好意思,繼續拿毛巾遮住自己的眼睛。
蘇詞沒拆穿他的窘迫,隻是伸手揉了揉他亂糟糟的頭發:“别敷了,去洗漱吧。”
齊青點點頭,卻還是沒動,手指揪着毛巾邊緣,指節微微發白。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吞吞地挪下床,赤腳踩在地闆上,小聲嘟囔了一句:“……謝謝。”
蘇詞看着他逃也似的鑽進浴室的背影,嘴角的笑意淡了下來。
就在兩人吃早餐的時候,門被敲響了。
蘇詞剛要起身,對面的齊青卻突然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腕。
蘇詞動作一頓,擡眸看他。
齊青抿着唇,手指攥得有些緊,但最終還是慢慢松開,低頭繼續攪着碗裡的粥,一言不發。
看來是門外的人才是齊青傷心的真正原因。
蘇詞起身去開門,果然看到墨予涵站在走廊上。男人發型淩亂,眼下一片烏青,像是匆匆趕來的。
“蘇詞,”墨予涵的視線越過他,往屋内掃了一眼,“青在你這兒吧?”
“在。”蘇詞側身讓他進來,心裡默默補了一句:在是在,就是不知道你能不能哄好。
兩人一前一後走回客廳,齊青依然低着頭,慢吞吞地舀着粥送進嘴裡,連眼皮都沒擡一下。
墨予涵站在餐桌邊,伸手揉了揉齊青的發頂:“怎麼眼睛腫腫的,偷偷掉小珍珠了?”
齊青的動作頓了頓,沒搭理他,繼續喝粥。
齊青的機票在中午,吃了早餐他便回去收拾東西準備去機場。墨予涵也跟着他走。
臨别時,齊青抱了抱蘇詞,說了句“再見”。
“再見。”
蘇詞心裡卻明白,他們可能不會再見了。
墨予涵和齊青的身影消失在拐角處,他回到屋裡,關上門。
茶幾上還放着齊青托付給他的一盆多肉。
他望着窗外湛藍的天空,輕輕歎了口氣。
希望他前途一片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