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中央,一座參天大樹拔地而起,枝頭挂滿了櫻粉花簇,紛紛揚揚,底下懸挂着香囊與風鈴,風一吹便叮當作響。
雪稚在看桃花樹。
洪楓在看他。
臉不知不覺就的紅了。
雪稚回過頭,看着赤紅的臉頰,小聲地說:“你生病了?”
洪楓搓了搓臉頰:“沒、沒有。”他轉移話題,“過幾日就是花神節,城裡很是熱鬧,向花神祈願,可得好姻緣。”
雪稚問:“姻緣?難道你有喜歡的人嗎?”
洪楓失了神,慌忙解釋:“我們修真之人,講什麼姻緣不姻緣的,看個熱鬧而已,至于喜歡的人……尚且還早着呢!”
雪稚沒有追問,輕輕“哦”了一聲。
洪楓松了一口氣,不知該慶幸好,還是該失落好。裝作不經意間提起:“小師叔有喜歡的人嗎?”
雪稚想也沒想,搖頭。
洪楓脫口而出:“太好了!”
雪稚不解:“好什麼?”
洪楓嘿嘿一笑:“沒什麼。”他向前一指,“前面是花神廟,正在選扮花神的人。”
花神廟格外熱鬧,都是來求姻緣好運的年輕男女。
而在門口處,立着一個告示牌,上面貼着數張畫像,有男有女,皆是年輕貌美姿态出衆之人。
在畫像下方,放着一個竹筐,筐中有花。這是此次花神的人選,路過之人,可向心儀的人選投花,待到三日後,花數最多之人,将扮演花神遊街。
雪稚看着畫像中的人,輕歎:“真好看。”
洪楓不敢苟同。
在他看來,這畫像中的人加起來,都不如小師叔一根手指頭的。
雪稚興緻勃勃地看了一圈:“我也可以投花嗎?”
洪楓有求必應,從花販手中買來一束花。
雪稚撚着花,指尖雪白,在花瓣倒映下,生出一片令人遐想的绯紅。左右一看,他将花投給了一個名為“柳生寒”的少年。
這位少年得的花最多,想來沒有意外,就是花神的扮演者了。
……
于此同時。
謝争流一行人也來到了城門口。
這座城依附長生宗而建,是長生宗的治下,城中早有弟子等候接應,無需循規蹈矩排隊入城。
一邊辦理入城登記,領隊一邊詢問情況:“近日城中可有血案發生?”
守城弟子回答:“并無。”
領隊神情凝重,自語:“畫皮妖一旦破戒開始吃人心,就沒有停下來的說法,沉寂這麼久,物極必反,近日必定會連續作案殺人。”
守城弟子惶惶不安,求助:“師兄,那可如何是好?”
領隊在出發前早就做好了功課,對畫皮妖了如指掌:“畫皮妖好吃美人心,剝美人皮。”
守城弟子連忙道:“近日在競選花神,各家美貌少年都報至城主處,我這就将這些人嚴加看管,加強守衛,讓畫皮妖沒有可乘之機!師兄,你看這樣安排可好?”
領隊并不接話,而是看向尾随的弟子:“你們如何看?”
“我覺得甚好。”
“這樣不會有人傷亡,我們也好回去複命。”
“正是如此……”
領隊看了一圈,目光落在了謝争流身上。
這弟子是大師兄沈笃特意囑咐加入隊伍之中的,他觀察了一路,見其沉默寡言,獨來獨往,并無特殊之處。
此時衆人議論紛紛,他也不語,不免好奇問道:“你一言不發,是有何看法?”
謝争流的眼瞳黑沉,平靜無波,反問道:“這樣行事,抓得住畫皮妖嗎?”
領隊陷入沉思。
畫皮妖最為狡詐,可變幻身形樣貌,一旦察覺到城中加強戒備,必定聞訊而逃。
等到了其他城鎮,風波平靜後再度作亂。到時又是一條條血淋淋的人命。
“按你說……”
“露出破綻,讓畫皮妖主動咬上鈎來。”
守城弟子遲疑:“若是一個不慎,又生出人命事端怎麼辦?”
衆人面面相觑,顧忌衆多,不敢搭話。
……
雪稚在花神廟門口投了花,又被街頭的把式戲迷住了。
健壯的漢子用力一吐,口中噴出火龍;瘦弱的少年在人群中作怪,擡手落下,就變了一張臉來逗趣……
雪稚看得入迷,踮起腳拍手叫好,一個沒注意,遮擋在臉頰上的霧氣被風吹散,頓覺臉上一涼。
“小師叔——”洪楓擠到人群中,手中拿着兩串紅豔豔的冰糖葫蘆。
雪稚接過,試探着咬下一口。
裹着的冰糖甜脆,落在唇齒間,用舌尖舔了舔,留下一道濕漉漉的痕迹。
酸酸甜甜的。
他咬着山楂,發出了滿足的喟歎。
不僅洪楓看得癡了,就連一束隐蔽陰冷的目光,也落在了那一塊白皙的皮肉上。
好香……
好想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