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啞叟,吃飯了!”挑完水後,江橋把簡單的飯菜捧進茅草屋裡。
小屋裡漆黑一片,不過這似乎對那個老人沒什麼影響,他端坐桌前。江橋又窸窸窣窣地,掏出燭火點燃了,才坐在樸素的木桌面前。
在開始吃飯之前,江橋又摸了一下啞叟的手,牽着他讓他摸到眼前的碗碟,他才開始吃飯。
江橋又自言自語地說:“不好意思,啞叟!我今天回來晚了,我們今天吃,豆腐,青菜……”
飯菜很簡單,油星都不多。修仙之人逐漸辟谷,但江橋還在煉氣期,隻有煉到築基期,才開始不飲不食。因此江橋還需要吃飯。
但啞叟和江橋不同。仔細一看,發現他是一個又啞、又聾、又瞎的人。江橋小時候不會做飯,放了一大塊鹽塊進去,他也照吃不誤。隻有手上的觸覺,還留着一些。因此,他是一個近乎“五感缺失”之人。
可以說,江橋點燈,是為了自己,江橋說話,也是為了自己。因為在他面前的啞叟,聽不見、看不到、說不出、嘗不到,世界是一片黑暗。江橋面對着一個孤寂的世界,而就是這樣的啞叟,把江橋撫養長大。
吃完了飯,江橋打水到院子裡把碗筷洗了。啞叟自己拄着拐杖,回自己的小屋去。他們倆住在兩間相隔不遠的小屋裡,一個在湖東頭,一個在湖西頭。江橋每日的工作,就是從湖裡挑水,料理湖邊的多處藥田。有時候,江橋也幫附近諸峰幹雜活,如挑水、撿柴、掃地之類。
後山非常安靜,湖水和藥田都在一處山坳裡,隻聽見幾處蟲鳴之聲。黑藍的天空上綴着幾點孤星。江橋吃過晚飯,就坐在院子裡的一個石磨盤上,開始修煉。
一枚最簡單的清微劍宗入門功法玉簡《坐忘經》,放在盤腿而坐的江橋面前。江橋輸入一點神念,幾行字便出現在空中:
“……内不覺其一身,外不知乎宇宙,與道冥一,萬慮皆遺①……”
“與道冥一,萬,萬慮……後面又是什麼來着……”
簡單一句話,江橋反複念了十幾遍,才勉強記住。他搖搖頭,告訴自己,不能心急。于是他閉上眼睛,開始感受天地靈氣,緩緩吸收空氣中散落的那一點點靈力,進入他的身體。點點靈力,如星芒一般,經過那堵塞狹窄,又充滿雜質的經脈,如泥牛入海,修補不了一點裂隙。況且他的仙骨明顯扭曲,像長滿了瘤子的歪脖子樹,和别人如玉石般光潔幹淨的仙骨一比,就是仙女和嫫母的差别。因此靈氣運轉一周下來,最終落到丹田裡的,隻有如牛毛一絲。
不知天長日久,才能填滿那大海一般的丹田。
但江橋卻不覺得難過,因為他已經習慣了,自小修煉就是這樣。别人隻需要做一遍的事情,他需要做十幾遍,那他就多花一些時間而已。
打坐入定,江橋竟就這樣在石磨盤上坐了一夜,連什麼時候睡着都不知道。他醒來時,已經是一身的露水。看天邊露出魚肚白,江橋連忙跳下石磨盤,匆匆打了一瓢清水打理自己,重新束好了發帶。
這時,昨日玉屑強行塞給江橋的一塊玉簡掉了出來。江橋想起今天還多了件差事,要去給寒冰洞裡的客人更換靈石和丹藥,更忙了。而他還沒跟啞叟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