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容禅回來,衆人也吓呆了,紛紛讓開。容禅才看到裡面的情況。
容禅:“……”
小傻子一臉呆呆地盤腿坐在最裡面,腳邊堆着一堆靈石,地上散落着一堆算籌和骰子。對面的松果哭喪着臉,臉上貼滿了白條,看樣子已經輸得褲兜都破洞了。
衆人見到被容禅撞破,紛紛垂首而立,認錯道:“少主,我們錯了,我們不該在這賭靈石。我們這就收拾好,馬上開始幹活。”
容禅看向松果,說:“松果,你來說,怎麼回事?”
松果後悔死了,他們仙侍之間趁主人不在的時候,偶爾會通過占蔔之術來賭些靈石,小賭怡情。今日他們也是見江橋新來,想拉着他賭幾把,新手手氣好。誰知江橋蔔卦結果出奇靈驗。
一般人通過占蔔之術猜測大小,有個五五分、四六分的勝率,算是非常準了。但江橋幾乎百試百靈。松果不信邪,因此把自己的私房錢都快輸光了。他可不信他會輸給一個有傻子之稱的江橋。
江橋見到容禅回來,也連忙站起來,幾塊靈石還從自己的衣兜掉了下去。他呆呆地說:“容仙尊,他們拉着我說要玩遊戲……”
容禅嘴角一勾,對松果說:“蔔卦講究心無雜念,你心裡八百個念頭,誰知蔔出的是什麼結果。”
又轉向江橋,他伸手拉着江橋的領子把他拉了出來,說:“你進裡面伺候。”
他大意了,把江橋放外面容易被這些不務正業的仙侍帶壞了,還是放在洞府裡面貼身伺候放心一些。
江橋跟着容禅進了山洞。洞中是容禅平時起居的地方,有各種石桌、石椅、玉床,地上還有八卦陣,石質的打坐蒲團。洞壁嵌着一些照明的寶玉晶石。陳設倒挺簡單的。
江橋說:“容仙尊,早上松針大哥讓我掃院子裡的落葉……”
“你不用做了。”容禅說。外面院子裡做雜活的都是一些低階仙侍,少數高級一些的,才能進入容禅的洞府。
“那我做什麼?”江橋問。
“你就……”容禅看了一圈,說:“先把洞裡的灰清掃一下吧。”
洞裡哪有什麼灰。
容禅在八卦陣的石蒲團上坐下,閉着眼睛打坐,神識卻一直在關注江橋的一舉一動。還是把江橋放在他眼皮底子下面放心一些,有什麼破綻,他也能夠及時發現。
他看見江橋拿着塊軟布,就在那兒一心一意地擦拭着家具。把洞中的石桌、石椅、石屏風、石燈柱都仔仔細細擦過了,容禅知道松針、松果平時幹活可沒那麼仔細。這江橋還是和他第一次在後山見到的那樣,有些死心眼,不會偷懶。
容禅看着少年臉上的神情很專注又幹淨,雖無十分的麗色,但也協調舒适。容禅模模糊糊地想着,也沒那麼難看。隻是他看着自己時,沒有别人看他那種或谄媚、或畏懼,或者表面讨好、背後又在辱罵他仗勢欺人、錦繡草包的神色。容禅天性細膩,他見過許多表面老實慈祥,或者熱情純樸的人,或者垂涎他的人,背後如何罵他投了個好胎,有對好爹媽,然後捏造一些不實的傳聞,發洩自己的怨氣。
那怎麼了?容禅從不因此感到内疚。他父母就是他父母,他難道要表現得清高而割席,去博得别人的認可嗎?
仰不愧天,俯不怍人,容禅有自己的一套處世邏輯。
容禅看着江橋彎腰在那裡擦拭茶幾,露出一節手腕,又有松散的領口,露出纖細的脖子,仿佛可以想起在上面落下蝴蝶般吻痕的情景。容禅不禁想入非非,生出幾分绮念。
容禅連忙收斂了心神。
江橋已經把洞府裡的家具擦得差不多了,這裡幹活倒比後山輕松。這些石桌石椅不知什麼材質,摸起來瑩潤,隐隐透光,不像一般的凡石。江橋正想看看還有什麼活幹時,散發着一身深沉氣質的容禅突然出現在他身後。
“呀——”江橋心髒一跳。
江橋每次見到容禅的時候,心髒都會忍不住一跳。容禅面無表情的時候,長眉妙目,貌若好女,已經非常俊美。他現在一點神情波動也沒有,但睫毛很長,瞳孔又透又亮,眼尾的桃花褶藏着一些陰影,即使不笑,也好像充滿了情愫。因為修習仙術,他身上有一些出塵的氣質,有幾分廟裡的菩薩相。
容禅說:“你到床上躺着。”
“啊?”
江橋不敢反抗,乖乖到床上躺着。這張碩大的玉床是洞府裡最顯眼的東西了,通體由一整塊淡黃色玉料做成,剛摸着的時候有點涼涼的,但躺在它上面時,又不覺得冰冷,反而有一種很舒服惬意的感覺,仿佛身體得到修複。這玉床應該有某種療愈和增進修行之用。
江橋的感覺沒錯。這張玉床是茹憶雪特地尋來溫養靈氣的玉料,請工匠為容禅雕成的。
江橋在床上僵硬地躺了會,他雙腿并攏,手臂也規矩地放在身側,根本動都不敢動。他就和容禅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一會兒。
江橋說:“我可以下來了嗎?”
他以為容禅隻是讓他試一試。
“别下來,你就躺在上面,睡覺。”容禅說。
“但是……這好像是您的床?”江橋坐了起來,又被容禅按着手臂按了下去。“松針大哥為我準備了房間。我去我們仙侍的石洞休息就好。”仙侍的石洞也是在容禅的洞府附近開辟的,利用秋水峰的充沛靈氣,當然石床的材質沒有茹憶雪特意為容禅尋來的這張東海靈玉床好。
“你就在這兒睡覺。”容禅幹巴巴地說。
“那您睡哪裡?”江橋自然而然地問。
“我不需要睡覺,我打坐。”容禅說。
“哦。”江橋算是明白了。容仙尊修為那麼高,怎麼像他們那樣每日要睡覺呢,是他瞎擔心了。
江橋規規矩矩地在容禅的玉床上睡覺,雙手交叉放在小腹,他的睡眠很安穩,一點小動作都沒有,不過三息時間就睡着了。
容禅熄了洞内的靈石陣,洞府中便陷入一片黑暗,隻有一些靈石晶玉暗淡的光。他回到八卦陣上打坐調息,他不需要睡覺是一回事,另一回事,他也想看看,江橋睡着的時候,會不會發生什麼變化。
上一次,就是他睡着之後,突然犯病的,或許這幾日,他也會像上次一樣呢?容禅模模糊糊地想着。
容禅在江橋的床邊打坐,守了一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