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主當心!”
金色光芒如利刃般直刺而下,結界薄弱處現出的細密裂紋迅速蔓延開,忽地,裡面像是有無數個黑影在晃動、碰撞,緊跟着一聲巨大的碎裂聲,結界徹底崩潰。
伴随消散在空氣中的無數光點一同沖撞出的,是一大群妖力甚強的妖物。
謝長宴擡手揮劍,撂倒身前一衆妖物,蓦地聽見身後一聲急呼,他回身一看,地上淌着大灘血漬,躺着的人手腳抽搐抽搐幾下,艱難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尊主,屬下……不能伴着您去找玄玉了。”
他眉峰微蹙,從指尖射出一道淡淡結界,将他們二人圍住。
“撐得住麼?”
“尊主,您快逃,”他仿佛用盡了最後一絲力氣,“結界……撐不了太久。”
事實也正是如此,妖氣一陣接一陣地打在結界上,謝長宴背過身去,長劍徑向它們刺去,劍鋒過處,鮮血噴湧而出。
“噗呲”
少年身形蓦地一僵,身後傳來的幾聲冷笑在此刻聽來便似鬼魅之聲。他伸掌彈開身後的人,劍刃從胸膛拔出的那一瞬,他身子劇烈一晃,臉色褪得煞白。
“林相旬,”謝長宴擡手擦去嘴角湧出的血,這一劍對方幾乎拼上了全部的靈力,劇痛如同張開了血盆大口,幾欲将他吞噬,“你觊觎這個位置,多久了?”
林相旬仰天長笑,全無方才被傷得氣若遊絲的模樣,“都快死了,就不必問那麼多了吧?”
像是再也支撐不住,謝長宴猛地吐出一大口血,單手撐着半跪在地,意識近乎朦胧。
對方帶着得逞的笑走近,彎腰從他腰間取走了那枚東西。
一片血紅中,他認出那是自己千辛萬苦找來的玄玉碎片。
耳邊隻剩了妖物的嘶吼。
良久,少年撐着地站起身,強撐着擡起手,驅走了大半的妖物。
他沒想到竟會有人來救自己。
既然是她自己送上門來,那不妨利用幹淨了再走。
待得傷勢漸愈,他于雨夜中悄無聲息離開,回到當初闖進來的地方。
那一塊的結界已經被人修補。
思及此,他垂下手,指尖凝聚起的靈力消散開來。
此結界要破也并非易事,不廢掉半身修為,隻怕難以做到。更何況玄玉尚未找到,怎能就此幹休?
隻是還未摸清妖界地形,又從何尋起?正想到這,忽聽得不遠處一陣細碎的談話聲,他側身躲起,見一男一女并排走過,正是曲淩飛和秋雁二人。
隻聽曲淩飛道∶“師妹莫要擔心,隻要沒把師父給的寶物弄丢,便不算太壞。”
他說到這,後背不禁起了一身寒毛∶“先前師父将此物交與我們時,師伯百般阻止,倘若真叫我們弄丢了,隻怕這師門也回不去了。”
秋雁兀自歎口氣,道∶“我看師父這寶物可也不準,說是能使人一時靈力大增,卻怎麼連幾隻妖都鬥不過?”
“怎可妄自議論師長?”曲淩飛瞪大眼,這時話中已有訓斥之意,“保不齊是我們沒用對方法……”
謝長宴駐足原地,眼望那兩人離去。
原是仙界之人……他暗道,仙界何時有這樣一件寶物了?
他暗自斟酌,已有了答案。
自上一回仙魔大戰後,本為玉石的玄玉化為碎片,仙界掌管三片,其餘盡在妖界。又聽聞各碎片間互有聯系,若能尋得其中一片,其它的豈不也是手到擒來?
他于是暗中跟上,恰好碰上這兩人在客棧的窘迫樣,看夠了熱鬧,本欲出手解圍,不料那李今棠也在此。
真是壞了他一時的好事。
可在她受難時,他仍是出手相救。罷了,同行人中有一醫師總不算壞事。
也順便,還了那份人情。
——
太陽初升,飄渺的霧氣走進客棧,籠罩在人們頭頂上方。四人圍坐在方桌前,商議着下一步應如何走。
曲淩飛道∶“我們對妖界并不熟悉,加之此結界難以破解,如硬闖,隻怕會落入妖怪之口。”
李今棠忽然想起命書上的地圖,匆忙翻頁,卻發現頁面上隻剩了點點藍光。
她見狀不由得大失所望——它怎忘得這般快?
“不妨尋些居民來問問,”秋雁目光掃向周圍,道∶“他們在此待了這麼久,定然知曉結界的破解之法。”
“我看倒未必知曉,”曲淩飛說罷,瞧見她神情已悶悶不樂,忙改口道∶“不過試一試倒也無妨,師妹,你們且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
話音甫落,他邁開腿跨出木凳,徑直往那櫃台走去。
“阿棠,你怎吃得這般少?”他們本就隻點了三道菜,四個人共用,竟還剩下一半。秋雁站起身來,拿過茶壺,往前傾了傾,邊要給她斟茶。
李今棠受寵若驚,正欲接過茶壺自己斟,隻見對方手一傾斜,那淡綠色茶水已流入了自己杯中。
她小心翼翼端起滿得快溢出來的茶,小小抿了一口。
“不必了,多謝。”
謝長宴一手捂住杯口,将其移開。
秋雁收回停在半空的手,也隻道他是不喜喝茶,并未多想。
“曲大哥怎去這麼久?”李今棠兩手垂放在膝蓋上,視線往櫃台掃去時,便見曲淩飛也正好回頭看來,一手指着他們,不知在和那掌櫃的說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