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妨先回去罷,”眼見樹上已幾乎隻剩了樹葉,李今棠扯了扯她衣袖,道∶“出來得太晚了,隻怕曲大哥他們會擔心。”
“哼,誰理他了?”秋雁嘴上說着,卻也覺她們出來了有一會,便道∶“也好,可我記不清來時的路,隻好跟着你了。”
李今棠張口欲答,忽聽得不遠處一聲嘶吼,将她剩下的話硬生生憋了回去。
黑雲緩緩移動,遮住半個月亮,光線霎時暗下不少,兩人借着火折子發出的光,依稀看見一個碩大的黑影正四肢着地,疾速而來。
不知又是哪裡來的妖物,李今棠心頭一震,暗道不好。大駭之下她一句話也未能說出口,攥住秋雁手臂便往回疾奔。
剛跑出幾步,忽見前方又是一道近乎一樣的黑影,跟着發出兩道幽光,嘴裡還不時傳來低沉的吼聲。兩人一齊頓住腳步,兩隻胳膊緊緊挨着,背後登時出了涔涔冷汗。
此龐然之物竟還不止一隻,她們被包圍了。
李今棠隻覺雙腿發軟,攥着少女往後退了幾步,卻想起來背後還有一隻。
隻見那大妖離她們愈來愈近,秋雁五指蜷縮,指甲嵌進手裡,青筋頓起。趁那妖物張開血盆大口,她手臂一緊,猛地甩出方才剩在手裡的果核。
不想她緊張過度,這一下竟沒能扔中,卻反而激怒了那妖物。
待得那兩道幽光逐漸淡去,龐然之物的臉也愈加清晰,兩人這才看清,那竟是隻虎頭熊身的怪物。
它四肢站定,前足擡起,複又重重壓下,震得地面晃動,樹上葉子撲簌簌地落。
兩人都是大驚,手指一抖,火折掉到地上熄滅了,周身陷入昏暗。
今日便要死在此處麼?李今棠手腕越發的無力,隻待要再想一想家人的模樣,再于死前‘看’他們一眼,可眼下慌亂中嘗試多次,竟是幻不出爹娘的容貌來。
“秋雁阿姊,”她壓下聲音中因恐懼而流露出的哭腔,用帶着最後一絲期冀的目光看向身旁的人∶“你的劍呢?”
眼下命懸一線,殊死一搏也未嘗毫無勝算。
秋雁臉色一變,艱難開口∶“我……”
她隻道出來尋些食物,哪裡能想到碰上這等妖怪?一時疏忽,竟忘了佩劍。
李今棠瞧見她這副模樣,緊縮在一起的五指驟然松開,心中隻剩了絕望。
熊妖一步步逼近,一前一後地将她們包圍。
那該如何?那該如何……
李今棠想不到了,可要死在此處,也絕不甘心。
沒待她再細想下去,隻見眼前那熊妖猛地朝她們狂奔而來,眨眼之間便已挨到面前。
“快跑!”
兩人同時喊出這一聲,手心默契地合到一起去,再借使出的靈力各自向後躍開一大步,避開了妖物的利爪。
李今棠迅速拾起數顆石子,捏在手中,一面跑一面不時回身朝後扔出幾顆。熊妖被砸得吃痛,雖吼聲不斷,追趕她的步伐卻也讓慢了些。
“娃兒,跑這邊!”
她本該對路線熟悉,但方才心中一急,慌不擇路地奔逃,眼下更是不知身處何地,聽見命書出聲,忙按着它說的急拐了個彎。
饒是她拼盡了渾身解數,可也跑不過長着四條腿的妖怪,身後熊妖奔跑時發出的聲響愈來愈近,宛如響在耳畔。
她預判準了時機,猛一側身,于地上滾了一圈後快速起身,恰好避開那熊妖的襲擊。
這麼一來,後背重重撞上樹幹,隻是她眼下恐懼至極,竟已感知不到疼痛。
李今棠身後探向腰間,幸而那柄短匕一直帶在身邊,若是在逃不掉,便隻好一搏了。
她松開手,低下頭道∶“它看不見你,你快跑罷。”
哪知命書一聽便怒了,怨她将它當作了薄情寡義的小人,當下變作一柄長槍,被她攥在手裡∶“和它拼了就是,有甚怕的?”
李今棠看着那柄長槍,心中又是絕望又是苦澀∶“我,我不會用,你還是變回來罷。”
這東西還沒她的短刀用着順手。
一人一書這麼交談幾句,那熊妖已不斷摩挲前掌,作勢便要撲來。
李今棠餘光掃向旁處,心裡盤算着待會躲到哪裡去不會被傷到。
她反手扔出短匕,不偏不倚砍在那枝幹處,而後又落回她手中。
隻聽那妖物長吼一聲,疾速朝她奔來。
李今棠早已料到這一下,便在那熊妖距自己幾步之遙時滑向樹後。她方才已将枝條割開一半,隻待它撞上枝幹,那生了刺的藤蔓便會立即砸下。
李今棠身子蜷縮成團,黑暗中自己的心跳聽得極其清晰。
未待那熊妖奔來,忽見一道身影縱身飛出,飛足直直踹在它身上,将其撞翻在地。
并未給它喘息的機會,少年拔劍出鞘,劍鋒于月光下猶如淬了一層寒霜。他擡手召出一道金光,将那掙紮欲起的熊妖再度擊倒。
“謝,謝安。”
姑娘愣了好半晌,在看清那妖物已然倒地後,掙紮着爬起身來,踉踉跄跄地奔到他身旁,攀住他手臂。
“别,别打了,”方才于地上打滾時,衣裳和臉頰都落了些灰塵,她勉力拉住對方,聲音斷斷續續∶“快去救秋雁,她有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