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今棠輕輕關上門,本想将命書放到桌上,可月光透過窗格徑直射下,紅木桌上的灰塵被照得顯露無遺,于是改了個方向,将它擱置到床上。
她安靜地杵了一會,想起自己幼時時常被爹爹督促着讀書。她性子乖巧,自是依着爹爹的話,每回都在書院裡念書念至頭昏,可爹爹不來告訴她結束今日的學習,她便也不敢擅自離開。于是念着念着,困意再擋不住,手裡的書本滑落,姑娘雙手墊在涼飕飕的桌案上,靜靜阖上眼,窗外風吹綠竹晃動,遠遠地看,似是為她鋪了一層輕薄綠綢。
又好像不是綠竹,是桂花麼?她依稀記得院子裡确有一株桂花樹,年歲可比她還長了。
罷了,記不清便記不清吧,待日後回家了總是能見到的。她思緒回籠,跳入視線的仍是那本命書。
從前抱着書入睡的日子數也數不清,可抱着一本會說話的書睡覺,今日卻還是頭一回。
姑娘熄滅了燈躺上床去,卻翻來覆去也毫無睡意,索性坐起身來,點亮桌案上的蠟燭,整個房間頓時一片暗黃。
見床上的命書也還未睡,她一把将它薅過來,有一搭沒一搭地翻着頁∶“命書呀命書,你這裡頭有沒有裝些好玩的?”
她從前酷愛看閑書,話本子一類的,可爹爹不允,便隻能偷偷地看。命書立馬叫道∶“老子什麼沒有?你說的‘好玩的’,又是指什麼?”
李今棠正欲開口,忽見窗外一個人影閃過,緊跟着樹葉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她心頭一驚,急忙合上書,借着燭火往外瞧去。
許是這幾日太過奔忙,現下一點兒風吹草動竟也能引得她不安甯了。李今棠安慰自己道,這莊園裡人丁衆多,沒準隻是那位起來小解路過呢?
思及此,困意也添了幾分,她擡手欲将燭火熄滅,卻見方才閃過的那道人影複又折了回來,速度極快地穿梭于窗下那幾棵挨着的古榕之間,就這麼來去幾個回合,手中劍揮舞不斷,竟隻揮下幾片樹葉,卻不傷枝幹分毫。
顯是武藝高強之人。
李今棠一愣,今日呂莊主說了莊園裡都是些普通男丁,并無習武之人,那窗外這人,又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莫不是白日裡那妖王又帶兵追了來罷?她急急想吹滅蠟燭,再去給秋雁他們報信,不想慌亂之下,連吹幾次那蠟燭都未熄滅,隻火苗輕輕晃動。
蓦地,她一擡眼,竟覺窗外之人身形甚為眼熟。
“謝安?”她将窗格推開一半,不确定地喚了一聲。
那道黑影明顯一頓,片刻後,從被樹葉遮蔽的黑暗中走出,直至月光灑在他臉上,李今棠這才安下心來,道∶“你為何大半夜的還出來練劍?”
話剛說完,她目光向下一瞟,卻見對方身上并未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