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快走！”那渾邪王身邊的都尉縱馬橫擋迎上長槍，霎時血濺三尺生生開膛破腹！漢軍箭羽傾瀉，渾邪王抛下百餘屍首倉皇遠遁！

“窮寇莫追！”霍去病勒缰止軍，“整備辎重，即刻班師！”

骠騎軍大敗匈奴渾邪王部，然輕騎突襲，孤軍深入敵境數日，糧秣将盡。雖五日連破五部，霍去病深知河西匈奴必傾巢複仇，當機立斷引兵東歸，玄甲鐵騎卷起漫天塵煙，唯餘灘塗長風嗚咽河西傳奇！

胭脂烈豔午時，遠遠見砂石滾滾駿馬嘶鳴，舒醴踮起足尖望穿秋水。

“舒姑娘！少郎回來了！”畢城腳下生風疾馳來報，話音未落，遠處傳來馬蹄悶雷聲，驚起岩縫間栖息的沙雀。

舒醴聽得消息一刻也不願再耽誤，百蟻噬骨的兩個時辰無人解知心苦，不顧砂礫溝壑跌跌撞撞下山奔向大軍！畢城、齊豐急忙牽馬帶隊跟了上去：“舒姑娘當心腳下！”直至望見霍去病袍角生風馭馬而來，舒醴才立住腳步喜極而泣。

霍去病心系舒醴追風逐日折返，遠遠見她棄了披風一身單薄，抽抽搭搭像是紅着雙眼，恨不能插了翅膀——用力一夾馬腹，已是最快馬速。待到近了身前，他翻身下馬奔向舒醴，一把将她揉進胸膛：“不哭，風大别灼了眼睛。”血腥未散将她裹住。

“少郎……”舒醴顧不得旁人藕臂環緊他玄甲腰間，像是隔了千萬年，“你終于回來了。”

“現下改口了？”戰袍下霍去病手臂倏然收緊，掩不住地嘴角上揚，“這一仗，值了！”

舒醴覺出失态，羞怯怯松開雙手推開他懷抱，卻見霍去病鬓角眉間盡是血痕：“你受傷了？傷到何處？”慌忙忙找尋哪裡不對，驚覺霍去病玄甲護臂間滿是血痂，越發慌了神。

“關心則亂——”霍去病将她拉入懷中，“不是我的。”鼻間指下盡是她款款暗香。

彼時大軍到了跟前，牧野、朱和一幹人駐馬相視而笑，舒醴雙頰赤紅想要掙脫卻被霍去病一把抱上乘風：“軍情緊急，即刻回程！”他翻身上馬朝着畢城、齊豐下令：“原路返回，班師回朝！”

“是！”二人帶了骠姚營歸隊，跟随大軍逶迤東去。

“回長安？”舒醴心中欣喜，“仗打完了？”

“打起精神，還有硬仗！”霍去病攔腰環緊舒醴一夾馬腹離弦而去。

舒醴心中唏噓。好在，在乎的人都在。

馬背起伏間霍去病收攏披風将人裹入胸膛，鐵甲熨帖舒醴單薄微涼的脊線。舒醴耳尖沁血，未及啟唇，胸腔共鳴的低顫碾過蝴蝶美人骨：“可是想家了？”霍去病垂首貼近她耳廓，溫熱吐息撩動她鬓邊的散亂青絲。

話音未落一聲輕響，舒醴後腦磕上他下颌，霍去病喉間溢出悶哼，她慌忙反手輕揉：“疼麼？”

暗啞輕笑惹得她頸窩一片酥麻：“摟緊些……”霍去病單手控缰，探出另一手緊扣她十指，“看那驚鴻——”

殘陽如血漫過十指交纏，白羽掠過天幕旌旗，舒醴随着他指引望去，天際間雁陣輕銜半幅紅绡，霞光浸透玄甲流金，霍去病揚鞭卷過這信帛紅绡，戰馬嘶鳴中他喉結滾動銜住她滾燙的耳珠：“舒醴，這半幅婚書我收了。”

馬蹄踏碎未盡滾燙，長風呢喃墜入她襟懷。舒醴耳畔轟鳴！

她掌心沁汗一時不知如何答複。霍去病察覺她凝滞，忽而縱馬躍上高坡——祁連雪峰驟然撲入眼簾，他握着她的手引弓向西：“焉支山下有片牧場，下次再來，我帶你獵最烈的海東青。”

烈烈西風，滾燙的喘息碾過舒醴後頸：“攬緊了，後頭關山萬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