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的火光随着酒精的燃燒逐漸變小,直至燃燒殆盡。
烏雲終究沒能挽留住雨水,水珠撒着歡兒從天上跳下來,徑直砸在地上,又向周圍飛濺,宛如一朵轉瞬即逝的小小煙花。
原本如同木頭樁一樣的景辰終于動了,他走到桌前,打開盧雅君放在桌子上的盒子。
盒子最上面壓着一根蠟燭,旁邊還有一個火折子。
将新的蠟燭點燃,景辰将手稿全都從盒子裡取出,複坐回原位,手稿放到左手邊,從最上面的那份開始往下看。
曾經的理想,曾經的抱負,曾經诘問,曾經的思考......一樁樁一件件的往事在他眼前流淌,掃進垃圾堆的記憶正在被漸漸激活。
春日遊,杏花吹滿頭,當時年少春衫薄,騎馬倚斜橋,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滿樓紅袖招。奈何無心賞紅顔,滿腹經綸,高談古今,不知世事艱辛,談笑睥睨江山。
願朝堂清明,百姓安甯,海晏河清。
若這些不如他所願,他也情願是自己遭遇掣肘,是自己直面威脅,是自己粉身碎骨,隻為完成上述心願,縱九死其尤未悔。
一字字,是他對世界的期望,一句句,是他對世間的諾言。
不知不覺,景辰已淚流滿面,滾落的淚滴砸到紙面上,恰外面忽起驚雷。不知是淚水激起雷霆,還是雷霆使人落淚。
......
一幕戲畢,全場掌聲雷動。
情緒的爆發和轉變實在太耗費心力,餘維東坐在那半天沒動,直到将情緒全部抽離。
等他回神,一轉頭就看到了崔辰淼在為他的表演微笑鼓掌。
餘維東覺得她實在可惡,都已經說好了互不幹擾,她還站在人群中,般般入畫。
實際上,崔辰淼站在裴錦繡身後,而前面還有好幾個人。
這是今晚的最後一場戲,在餘維東站起身後,周圍的人都為上去誇贊他,而崔辰淼站在人群之外,微笑着看這一方的熱鬧。
時間就在緊張忙碌的拍攝中進行着,雖然餘維東還是能在片場看到崔辰淼的身影,但二人之間的距離卻是越來越遠。
可惜有這個感覺的隻有餘維東,在崔辰淼看來,二人從未靠近過。
難得有時間休息,隻是餘維東沒有選擇回家,而是去公司整理自己的日程。
《破傘》的拍攝即将結束,下一階段的工作安排也需要做好規劃。
在餘維東去公司茶水間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隻見崔辰淼跟在王明遠身邊,二人有說有笑,并且一起去了會客室。
餘維東心頭一緊,想做些什麼,又想起崔辰淼和他的交易,隻能假裝沒看到。
他在自己的休息室,強迫自己背劇本。劇本上的字仿佛活了過來,就是不讓他看清。餘維東心煩意亂,将劇本扔向旁邊,直接起身,從屋裡走了出去。
正巧,崔辰淼從會客室走了出來,她先是問了一下工作人員衛生間的方向,結果卻在沒人注意時轉身走向另外的方向,并且直奔王明遠的辦公室。
餘維東有種果然如此的恍然,然而他也隻是猜測崔辰淼想幹些什麼,卻不明白這麼做的動機,難道是商業間諜?
行動快過意識,等他反應過來時,他已經快走到王明遠的辦公室門口了。
思緒流轉間,他控制住自己的腳步,跑回休息室拿了一個劇本,又回到王陽明辦公室,直接坐到門口附近的沙發上。
沒一會兒,王明遠出現在他的視線内。
餘維東起身,走到王明遠身邊,握住他的手,大聲說道:“王總啊,你終于回來了!”
聲音洪亮,氣勢很足,把王明遠吓得向後仰頭。可惜手被餘維東握住,一時掙脫不開。
“餘維東,你怎麼回事兒!”
“王總,是這樣的。《破傘》快要拍完了,林夕姐又給我看了一些話劇的劇本。這個話劇的劇本真的很好,我也很喜歡,可惜沒有什麼投資,你看咱們公司能投一下嗎?”
“拉投資是制片人的工作,你在這湊什麼熱鬧。年紀輕輕拿了影帝就要飄了,想跨行當制片了?有多少資源多少人脈啊。平時吊兒郎當什麼都不上心,現在怎麼心就變大了,小心沒飄好摔地上。”
王明遠的話說得那叫一個毫不留情,還透露着嘲諷。
對此,餘維東接受良好,作為一個公衆人物,什麼難聽話沒聽過。這種不痛不癢的諷刺還真排不上号。況且他本就不是來談投資的,這隻是他找的借口。
“我當然是沒那個本事,這不是把劇本取來讓你掌掌眼。相信我,您一定會喜歡這個故事的。”
王明遠還想說什麼,卻突然聽到辦公室内傳來警報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