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大概就是這樣,具體該往哪去、如何去,你需要在明天天亮之前将一切搞定。”
“不必考慮了。”喻行舟道:“我為臣,當從君命。”
“行吧,看來是我多慮了。”
二人下了山坡,禁軍防線外便是平民的營地,雲岚停下腳步,道:“就送到這吧。”
喻行舟自顧自的擡腳向前走去,“這什麼話,關心民生本也是我的職責之一。”
“哦。”雲岚背着手拐朝右側,“我就随便看看,沒你擔子這麼重,你忙。”
喻行舟不可置信的回過頭來,正常人不都應該順路走一趟寒暄幾句促進彼此的了解嗎?她給自己透個底然後就走了?這什麼人啊!?
土豆沾滿泥土堆在篝火旁側,被人用卷曲的不成樣的衣袖随便擦過,而後又埋入火堆下方,橙紅的火焰照亮衆人的臉龐,都低沉着腦袋,哀歎聲掩過了交談聲,雲岚掃視一圈,二位蕭姨、慶姐、小輝、李老頭...都是熟人。
雲岚走過去笑道:“蕭姨,你們都在這呢,這一路疲于奔波的都累到了吧。”
慶澤蘭勉強打起幾分精神,應道:“舒舒來了呀,哪能有你們累,奔波了一天還要來看看我們。”
小輝啃着土豆擡起頭來,稚聲喚道:“舒舒姐姐好。”
“舒舒,來,坐。”蕭容招呼着衆人挪出位置,雲岚連忙制止:“不用了,我就過來看看。”
忽覺衣袖晃動,雲岚側頭望去,追雲扯着她的衣袖直勾勾望向篝火,她問道:“怎麼了?看見篝火這麼興奮?”
“不是。”追雲道:“我想嘗嘗那個,沒見過。”
李老頭道:“喲,新的一批才剛埋下,小姑娘來坐着等會?”
“好呀好呀。”追雲也不客氣,将包着許多小野兔的口袋移置身前便坐了下去。
前會還跟着雲岚的尾巴不放,如今見到熱鬧便跑去湊了,雲岚懶得管,轉開目光道:“方才發下了一批帳篷,你們這可領到了?”
“那玩意吃緊,領到了一頂剛好夠她們姊妹幾個擠擠。” 李老頭說着,又從口袋裡摸出一撮煙草加入煙鬥之中。
雲岚打趣道:“喲,煙草這玩意在您這倒是不吃緊呢。”
李老頭的胡子卷翹而又黢黑,跟塊黑炭似的随着他說話上下抖動着:“那可不,我老頭子可是冒着那火海沖回了家裡,怎麼說也要把我這些年的藏品給盡數撈回來,怎麼樣,來嘗一口?”
慶澤蘭當即沖着他的大腿給了一巴掌:“你自己整日擺弄這勞什子就得了,可别帶壞人家小姑娘。”
雲岚擺擺手:“這好東西您自個留着享受吧,這光我沾不了。”
蕭蓉站起身來,伸手想挽上雲岚的上臂,卻又在看到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時收回手去,很是局促,“舒舒,有件事我想和你商量商量。”
雲岚道:“蕭姨,您直說便是。”
蕭蓉道:“我們換個地方罷。”
李老頭望向慶澤蘭,用煙鬥指着雲岚二人道:“喲,瞧瞧,是連我們都聽不得的事呢!”
“您可消停會吧。”雲岚無奈說着,挽着蕭蓉來到無人的樹角,“遇到了什麼難事您直說便是。”
“嗐,我能遇到什麼麻煩。”蕭蓉虛虛握上雲岚的掌心:“就是孩子們學業的事,你瞧這國難當頭我哪敢懈怠,想叫他們路上背會經書,又苦于沒有水,上次在小溪旁打的水撐不了這麼久。”
雲岚剛想說何必這麼拼,這萬裡路正是孩子最好的老師,但經她這麼一說,好像确實是有些道理的,還好她現在是能站在講台上那個。
“行,我想想辦法,明日路過了什麼城鎮看能不能買到,您今晚順便問問大夥,有什麼是大夥缺的是我們沒考慮到的,明個您一塊告訴我便成。”
“唉,還有一事。”蕭蓉底下頭去不敢直視雲岚的眼睛,“關于前線的事,今個我們問了各位官爺,他們說,不日長公主便能帶着楚老将軍前來彙合,這可是真的?”
雲岚跟着低下了頭,失了神采,她也期望着再見到将涉月,再好好質問她一番,讓她給自己加錢。
沉默着,雲岚手上忽然吃緊,蕭蓉加重了力道:“那他們呢?他們也能跟着回來嗎?官爺不讓我多問,我就隻好來問你了。”
雲岚道:“...我可不會未蔔先知啊。”
若打開将涵林死前給的錦囊,公之于衆,這許是衆人的一顆定心丸。
“涉月的傳信确實如此,我想,信自己想信的吧。”她想,這與占蔔判詞也沒什麼區别。
雲岚從乾坤袋裡掏出一頂帳篷遞到蕭蓉手上,“這個您拿着,朝廷中那些人還指着下一代來再創輝煌呢,這裡風涼,回去吧,你這個老師可是必不可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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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映照水面,盛夏蟬鳴不絕,趁着夜深無人,雲岚脫下鞋襪浸入水中,借清水滌去滿身疲憊。
毫無征兆的,在長風未起的瞬間海棠花香溢滿她的鼻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