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鷗安點了一個豪華套餐,四人靠窗坐着,詩雅婷沒有坐窗邊的那個位置,特地等林鷗安回來讓給她。
安籠見詩雅婷一副興緻不高的模樣,便迎上前笑道,“學霸也會有煩惱嗎?”
安籠是中下遊的學生,話不多但喜歡交朋友,近人發甜和棉花糖一樣,詩雅婷這類聰明的好學生在她心中幾乎是神一般的存在,但交朋友不是看成績,而是看人品,安籠喜歡詩雅婷這種會仗義護犢的品性。
“你怎麼看出來的?”詩雅婷閑來無事就找她聊天,視線還是越過她的眼睛看向身後的林鷗安。
安籠特意偏過身為她讓出一條路來,笑了兩聲,“因為你表現得真的很明顯啊,就算是做題我都沒見過你會皺眉頭。現在好像遇到了什麼世上超級大難題一樣,愁的都要長蘑菇了。”
她長相中等,但擋不住愛笑,一對兔牙總能吸引人的視線,看起來很乖很聽話。
詩雅婷撐着頭思索片刻,“确實有煩惱,我覺得我喜歡的人不喜歡我。”
這個“喜歡”超出了安籠的理解範圍,她接觸的東西還僅僅停留在前幾天看過的那本小說,但還沒有入坑,因為她還理解不了那種設定和感情,很不解地問:“是什麼樣的喜歡?”
“像我們這樣,成為好朋友的喜歡嗎?”安籠指着自己。
詩雅婷搖搖頭,歎了口氣,“是我喜歡……”
“說什麼呢?”林鷗安跳到兩人面前,眯眼盯着詩雅婷又轉頭盯上安籠,一副難以言喻的表情擡着手指掃過兩人,語氣中肯,“有貓膩,絕對有貓膩,你們兩個該不會是……”
“不是。”詩雅婷有些惱火得一口否決,林鷗安知道玩笑開過頭了,忙不疊地去她跟前哄,“雅婷我開玩笑的,開玩笑的。真的是……你怎麼會聽得懂我在問什麼啊?”
詩雅婷沒有回複她,兀自往裡側挪了一個座位,把另一邊的空位子讓給她,盯着玻璃窗外熙熙攘攘的人流。
這家店位于一條偏僻的小徑上,這裡也算是被景區帶火的,每年都會有不少遊客來這裡打卡。
密匝匝的槐樹落了一地的槐花,那些枝丫生得低且密,隻透過一層斑駁的光影,石階下的水坑旁俨然長滿青苔,很幹淨的那種。
生在這裡的鳥雀一般都不愁吃不愁喝,當地人願意稱道一句“老天爺賞鳥吃人飯”,但這人飯卻是沒落到人口中,偏偏落到了最不争氣的鳥雀身上。
發展旅遊業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帶動當地居民的經濟,但老天爺知道那些賺來的錢都進了誰的口袋,每年臨近初夏與秋末,一次花開,一次花落,這裡都擠滿了人。
短短幾個月,倘若一年之内來這裡兩次,便會察覺出很大的不同,第一次來,鳥雀的叫聲多是清脆悅耳,第二次來,鳥雀的叫聲卻是嘔啞嘲哳。
就像是在為這裡的居民伴樂,那點生活中的不易被它們用一雙咽喉嗔責出來,但賺錢的聽不懂,丢錢的也不想聽懂,唯獨屋内的小姑娘聽懂了。
這叫——凄、敗、頹、靡。
凄在人事,敗在人為,頹在人身,靡在人心。
她歪頭看着一群叽叽喳喳的雀鳥,又轉頭看向林鷗安,心道,鷗鳥的嗓音偏粗,活的大概會久一些。
“看我幹什麼?我在問你話诶!”林鷗安擡手在她面前晃了晃,不等詩雅婷回答這句話,她起身湊了上去,“隻是我的眼睛,回答我啊!”
詩雅婷一怔,手指的動作頓了頓,結結巴巴說,“回答你什麼?”
林鷗安的氣焰一瞬就被撲滅了,“合着我說了半天,你一句話都沒聽進去啊?!我在問你,你是怎麼知道我剛剛問你的那句話是什麼意思的!”
“可以回答了吧?”
“……”詩雅婷講玩笑話,“還請鷗安小姐姐放過我!”
坐在對面的楊焱和張闫都帶着耳機打遊戲,根本沒聽到她們在吵什麼,半路有空閑,張闫拍着桌子,“哎呀,我都五連跪了,今天怎麼這麼衰啊!”
林鷗安噗嗤笑了聲,服務生拍了下櫃台上的按鈴,她指着兩人命令,“好了,我點餐,你們去拿,最後由我們打包剩下的!”
“什麼啊?林鷗安你開什麼國際玩笑,剩下的還要打包啊?!”楊焱驕橫地抱着手臂,往椅背上一靠,“又不是吃不起飯,幹嘛那麼費勁。”
林鷗安剛想同他吵,被詩雅婷攔住了,手掌按着她的肩将人按在座椅上,“我們吃得起,外面的流浪貓呢?剩也是剩下,喂給垃圾桶回收了再回到你肚子裡,還是好心和小貓玩一會兒喂給它們,你覺得哪個好?”
楊焱愕然,一副詫異的模樣,“什,什麼叫回收了再回到我肚子裡?!不都是直接扔掉嗎?!”
詩雅婷聳肩撇嘴,“那誰知道呢,地溝油不是也會被回收利用嗎?”
林鷗安貼近她的耳垂,小心翼翼地問:“真的假的啊?!”
詩雅婷笑着湊近,“吓吓他而已,現在正規門店再把剩飯端上餐桌被發現都會被嚴肅處理的,估計這些人沒那個膽子。總不能真讓他扔了吧,一會兒我陪你去喂貓啊,我知道這裡有個奶奶是收留流浪貓的。”
她撐着頭面露微笑看着林鷗安,替她挽起碎發,露出泛紅的臉頰,輕聲細語的,“看看咯,感覺你會喜歡的。”
林鷗安飛快地舔了下嘴唇,“好啊,那吃完飯就去,這大中午的,會吵到那個奶奶嗎?”
“安心啦,當然不會。”
詩雅婷拿着果汁放在自己手邊,剩下的一杯常溫的遞給林鷗安,又被她推了回來,“你忘了嗎?你今天不是那個嗎?我問過我媽媽了,她說第一次不是很穩定,以後就慢慢正常了,而且不能喝冰的。”她交換了兩杯飲料,“所以我特意拜托那個姐姐,把你這一杯換成了常溫的。”
“……哦,謝謝你。”詩雅婷自然地接過,心髒内溢出一份奇異的心情,粘膩而冗長,一股股化在嗓内,讓她嘗不出這果汁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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